蕭笑生的嘴角抽了抽,剛想出聲,卻被唯音用眼神製止。唯音寧靜地注視著獨孤岸,良久才道:“也好。”竟答應了他的請求。
兮兮在身後又是一頓。
蕭笑生看了眼唯音的眼神,昂首勾唇冷笑道:“既然你想跟,那這一路上,就麻煩你了。”最後五個字,他說得尤其用力,其可聯想的空間,自然不在話下。
想跟?哈,正好他還沒玩兒夠呢!
獨孤岸向來清冷的臉上,升起一絲冀盼。他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蜿蜒的小路,心裏漸漸平靜。路再遠,也終有盡頭不是?
“謝蕭前輩蕭夫人成全。”見蕭笑生與唯音如此親熱,他再愚頓也猜得出來唯音是誰。也正因為見了唯音如今的樣貌,他更不會猜疑眼前少女與兮兮能有什麼關聯,畢竟,二人外形實在太過相異了。
蕭笑生輕哼一聲,轉身一手摟著唯音一手拉著兮兮往馬車上走去,邊走邊教訓兮兮道:“你這個小啞巴,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想進我家的門兒,就得一切行動聽指揮!你再這麼不聽話到處亂跑,小心我不要你了。”
兮兮張了張嘴,她爹在說什麼她一點兒也不明白,忍不住回頭看了獨孤岸一眼,卻見他正好將沉沉的目光投向自己,急忙又把頭轉了回去,一時竟忘了剛才的疑問。
獨孤岸就這麼當起了蕭笑生等人的跟班。有人當馬夫,蕭笑生自然樂得當大爺,時不時讓獨孤岸跑跑腿買買零嘴糕點什麼的,一路遊山玩水,絲毫不見歸意。獨孤岸初時心裏急得幾乎快要著火,然而他現在唯一能找到兮兮的希望就在蕭笑生手,他隻能任勞任怨,隱忍地當好他的跟班小弟。
他並不知道,兮兮就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怯怯地注視著他,卻不敢靠近。
兮兮在得知自己突然變啞是她爹的傑作之後,強烈地要求恢複她的聲音,當然,目前她隻能用手勢和表情來說明。自從她“變身”之後,她那年久失修的表情好像突然之間找到了回家的路,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適,如今雖還不能運用自如,卻是漸漸能夠表達心所想了。
獨孤岸被蕭笑生打發去了山下的市集買核桃了,因為他覺得他女兒需要補腦,那小不過一會兒便回來,她那雙眼睛恨不能粘在他背後跟了去,真是太不爭氣了。兩手一伸,兮兮的小臉瞬間又被拉得老長,她爹一邊虐待她一邊涼涼地說道:“小呆瓜呀小呆瓜,叫你小豬我都怕聰明的豬會抗議。你要是開口說話,那不全露餡兒了嗎?你娘也說過,如果他認不出你來,他就不值得你原諒。為了保險起見,你英明偉大睿智無雙的阿爹我,當然要封了你的聲音,確保萬無一失。”
兮兮困難地將臉扭到一邊用眼神詢問娘親,隻見唯音也點頭讚成丈夫的意見。兮兮苦著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也沒心營救自己的臉了。阿岸如今近在咫尺,她卻早已失去與他相認的勇氣了。那樣的疼痛,她無法承受第二次。也許,父母的作法是對的。
蕭笑生見女兒又神遊四方去了,繼續捉弄她也沒意思,便撤回了作惡的手指。他倒是不擔心如今的兮兮會暴露出真實身份,他對他女兒的呆很有信心,目前獨孤岸是絕對不可能認出她就是兮兮滴!
獨孤岸打破腦袋估計也想不到,他想見的人其實一直就在他身邊,想像著某一天獨孤岸知道了真相後的咬牙切齒捶胸頓足失控咆哮,蕭笑生就覺得人生很圓滿。
“嗬,嗬嗬,嗬嗬嗬。”蕭笑生得意地笑出聲來。唯音已經懶得去理會丈夫時不時的抽瘋了,馬車的簾半開,細細的陽光照進這一方不大的天地,讓她脈脈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女兒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將獨孤岸留了下來。雪顏族人不輕易動情,一旦動了情,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這獨孤岸之前縱然千般錯萬般錯,兮兮卻是傾心於他,為了不讓女兒將來孤苦,她須得好好觀察觀察這獨孤岸,如今看來,他確係真心悔過,希望他在這一段追隨的過程裏能好好表現表現,屆時兮兮必然也能重信心,找回麵對感情的勇氣。
幽靜的林裏,黑黑的大鳥活蹦亂跳,樹叢裏兔不時的探出腦袋,溫順的小鹿好奇的看著馬車,卻在看到二丫時驚恐地飛竄而去,引起二丫的憤怒。想它堂堂雪豹族第一美人,難道就如此麵目可憎麼?飛鳥嘰嘰喳喳的在林間鳴叫,聲音清脆悅耳,偶爾夾雜著二丫悶悶的低吼,氛圍舒和而安寧。
然而這畢竟還是在江湖。江湖裏的寧靜,永遠隻能存在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