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柳走後,薛洲越發心煩意亂。想起蕭采,心頭更是複雜一片。但現下不能輕舉妄動,更加不能再照以前的方法來。若是又忽然穿著夜行衣出現,隻怕蕭采會更加生氣。
此時蕭采也確實是在心裏盤算著。已經過去了兩三天,薛洲怕是已經坐不住了,若是他又故技重施,那她定然是不會輕饒他的。想來是薛洲也想到了這一層,竟讓蕭采等了大半夜,也沒有出現。蕭采嘴上說著“幸好他沒來”,眼裏卻難以掩蓋一絲失落。他的心意,難道就這般經不起堅持嗎……
蕭采用手撐著頭,不多時便昏昏欲睡。晚飯後難得泡澡時叫嬤嬤給捏了捏筋骨,現下更是乏得很。外麵蟬鳴陣陣,有些微的聒噪,更多的是安穩寧靜。蕭采讓結香給自己換了寢衣,窩進被子裏。
睡得迷迷蒙蒙,感覺窗戶打開了一些。蕭采渾身一個激靈,瞬間便清醒過來。
窗外卻遲遲沒有更多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窗戶重新合上。自此開始,便半分聲音也沒有了。蕭采躺在床上難以安眠,不知道方才自己聽見的那一聲喟歎,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幻覺。她能夠感覺得到他,他來過這裏,縱然痕跡很淡,卻仍然瞞不過她。可是他又沒有進門,打開了窗戶還是隻敢守在外頭,瞧上幾眼。
他從未表現的如此小心謹慎,甚至已經到了可憐巴巴的地步。
蕭采心念一動,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將手邊燃著的蠟燭舉著,挪步到了窗邊。猶豫良久,蕭采才伸出手去,慢慢將紗窗打開。外頭空無一人,漆黑一片。蕭采有些心煩,忽的低頭看見了擱在窗台上的半枚玉牌。
那是先前她著人送去給他的,意在表示自己相信他並非會做那荒唐事的人。現下已過了一個多月,外頭的傳言止住了不少,薛洲在民眾之間的呼聲也是水漲船高。蕭采拿起半枚玉牌,心中平靜不少。
她手指摩挲著玉牌的簡單輪廓,忽然摸到了底下的一塊小小的凹凸不平。蕭采甚感詫異,先前她送過去給他的時候,這玉牌隻是下方一角有些粗糙,卻不想如今竟是半個字的形狀。玉牌通透,在燭光底下映出清晰的字樣。
那是半個“洲”字。
蕭采怔愣半晌,才忽地醒悟過來。兩個人的淵源竟然從小時候就開始了。這一塊玉牌,將先前玉簪所言而她不記得的事情全部串聯了起來。一切記憶都變得清晰可感,自成脈絡。他從來都是喜歡她的。他們之間的緣分,也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
小時候讓何叔救下那個落難的小男孩,隻是因為她的一時難平。卻沒有想到,那個男孩子後來跟在她身後,堅定地說長大以後一定要娶她的時候,那個堅定的眼神,她竟這樣埋在記憶深處直到現在。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即將成為她的夫君。從今後,以他為天。
蕭采默然。此情此景之下沒有一句話能夠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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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結香早早地便給自家小姐梳妝了。結香很高興,自認為小姐終於開了竅,今日說是要去瞧瞧永和王爺。殊不知蕭采並非起得早,而是一夜未眠。
想起那半枚玉牌,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就像是硌在了心口上。
蕭采慢吞吞地動作,等到差不多梳妝好了,才直起身來活動了兩下筋骨。果然熬夜就是會全身酸痛,半點使不上勁來。結香看著蕭采麵色不好,又不願意搽粉,心下十分懊惱。
“小姐,您這樣素麵朝天去見王爺不大好吧?”
蕭采不以為意:“無礙,就是要他瞧瞧我如今什麼樣子,他才知曉自己錯在哪裏了。”
結香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也不多說什麼,順著蕭采的意思便好。
用過早飯,蕭采便坐著馬車去了。結香本想跟著,蕭采卻不準。“我一人去便好了,你不必跟著我。再說了,院子裏還有不少事,交給旁人我不放心。”
結香隻好看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心中不禁腹誹,院子裏哪裏有什麼事,不過就是給老爺夫人和二小姐縫的驅蚊蟲的香包和被單等等物事要準備的。擱誰不能啊,偏就要她整日的守著。那些藥材是前幾日薛洲要人送去的,都是頂好的東西,結香想來應當是小姐擔心下人們看著東西好便藏了自己用,感慨了幾句便進院子裏去盯著了。
蕭采手裏捏著一個香包。那是昨天夜裏她實在睡不著的時候,披上衣服去下人房中偷偷拿的。那是第一個成品,也是她親手描的最為喜愛的繡樣,上頭繡著的不是常見的什麼雲紋牡丹,也不是花中四君子之類的,反倒是有些現代簡約感覺的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