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失魂落魄離開了蕭家，腳步虛浮，與那一日蕭柳的反應類似。他恍惚記得蕭柳說是與夫人房中的大丫頭一同去了布莊，鬼使神差地竟然轉了腳步，前往了布莊所在的方向。
蕭柳正拿著一匹布，在自己身上前前後後比劃著，笑容恬淡而柔軟，都是他沒有仔細觀察過的表情。薛澄心裏忽然湧上來一陣難以自控的情緒，波濤洶湧。前幾****以為自己對蕭柳雖然有愧疚，卻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便據實以告。但在看到她的眼睛的一瞬間，卻隻覺得心痛。
後來又聽說她病了，薛澄心裏更是難以平息的揪心。他想要看一眼她，僅僅是一眼也好，但卻始終沒有勇氣，在他的眼裏，有什麼原本對待蕭柳的東西，正在慢慢地，以他自己都無法發覺的速度進行轉變。
蕭柳比劃了一會兒，像是瞧見了他，小跑出來。
“澄哥哥，你怎麼到這邊來了？”她手上還抱著小半匹布，花色鮮豔，正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喜愛的模樣。而落在他眼裏，比布匹更加華美漂亮的，是她真心的笑容。從前他們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要求她太多，因為他喜歡女孩子溫婉賢淑，她便一直克製著自己心裏屬於這個年齡的活潑靈動。隻要是他喜歡的，她都照做。
他卻還是不滿意。
薛澄在心裏將過去自己淩遲處死了幾千幾萬次，都不能夠從那種遺憾的情緒裏擺脫出來。看著蕭柳重新站在自己的麵前，薛澄有些控製不住。
他忽然伸出手，將蕭柳抱在了懷裏。
蕭柳不明白薛澄究竟是怎麼了，懷疑間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沿著自己的衣領，慢慢滑進脖子裏去。熱熱的，濕濕的，就好像是……眼淚？
蕭柳有些無措，兩隻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好丟了手中的布匹，慢慢環抱住了薛澄。
“澄哥哥，你怎麼了？”
她輕輕軟軟的聲音就好像在耳邊，卻又回蕩開很遠。薛澄原本以為那些都是假裝的，為了懲罰他，比蕭柳反過來抱住的一瞬間，薛澄不是不驚喜的，隻是忽然之間，她隻是一句軟綿綿的話，便叫他徹底絕望。他終於能夠體會，當初他說自己要娶陸家小姐的時候，蕭柳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薛澄狼狽地脫開身，以手掩麵：“沒事，不過是忽然有些感念，我們柳柳也長這麼大了。”他輕巧抹去臉上的一些痕跡，與她拉開一些距離：“那匹布……很襯你。”
蕭柳這才一笑：“我也覺得是。”她轉向地上，卻見布匹已經被自己踩到了一些腳印，髒兮兮的，一點也不好看了。蕭柳有些惋惜地撿起布匹，嘟著嘴：“都髒了……”不多時，便又抬起頭，笑起來：“買回去洗洗幹淨還能用的，老板做生意也不容易。”
薛澄心中越發難受，不知該怎麼想。
正在這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薛澄覺得有些耳熟，轉過身去看，沈初正望著一邊走來，看見蕭柳的時候眼裏明顯是驚喜，見到他便立即換上了一副帶著敵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