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書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想要去找薛潞,但是尚存一線的理智卻讓他不能夠邁動一點點的步伐。他終於承認,自己已經深愛薛潞,再無轉寰餘地。隻不過他不能夠,薛潞貴為公主,是那一位的女兒。隻有孟清書自己知道,他在宮裏苦心經營多年,從來就不是為了要給父親找回一個公道,他想要的,是弑君。
這是從沒有對任何人剖白過的心跡,也是孟清書在無數次麵對薛潞的時候感到痛苦而不能自拔的原因。薛庭十惡不赦,但是薛潞卻像是一個純淨嬰孩,叫孟清書無論如何不能夠利用她去接近薛庭。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將整個報仇的計劃延遲,再延遲。可是當他準備好要報仇的時候,她卻說,早就知道他的全盤計劃,也知道了……他在利用她。
孟清書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感受,隻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個瞬間逆流了。他抱怨薛潞不明白自己,也抱怨她在看不到他的左右為難。就算是兩個人有了更加親密的實質性的關係以後,孟清書也隻覺得兩個人的心越走越遠。他當初不知道薛潞在他離開以後的心碎,也不知道她答應和親的絕望,更加不知道她對他究竟有多深的感情。
孟清書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而現在,就算是知道了她的生命垂危,就在旦夕之間,卻連去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他笑笑自己,不僅僅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渣,更是個畏首畏尾的懦夫!
孟清書醉倒在酒鋪子裏,也算是現下唯一能夠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了。這還是薛洲沒有告訴他薛潞曾經懷過他的孩子後來又落了胎,若是當真說了,還指不定他會如何對待自己。薛洲親自來到這一間路邊的酒鋪子的時候,想到的就是這個。就連薛洲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心存仁慈,到底是應該慶幸沒有將薛潞的現狀告訴孟清書讓他留了一條命在,還是應該給他一個迎頭痛擊,好叫他真正反省反省。
孟清書神誌不清醒,見到薛洲也沒有任何的動靜,隻是神態微微有些疑惑,看著薛洲好似並沒有認出他來。薛洲忍不住蹙眉,而後便眼神示意知墨將孟清書從翻到的桌子邊站起來,神色冷峻望著他,就像是看著什麼等待審判的犯人。
孟清書被知墨這麼一拽,倒是清醒了一些。隻不過像是不願意麵對什麼,偏頭躲了過去,一個不慎便撞在了桌角上,疼得皺眉。卻恍惚聽見薛洲冷笑一聲:“怎麼,想要將自己撞撞傻,或者是失憶了,就可以不認阿潞這一筆賬了是麼?”
孟清書幾乎是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清醒過來,隨即便是淚眼迷蒙。“阿潞……阿潞……她現在在做什麼呢……她現在好不好……”
薛洲看著半跪著的孟清書,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鄙夷。現在知道要來挽回了?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薛潞痛不欲生的時候,他人在何處?他在與企圖出賣國家的亂臣賊子在一起密謀籌劃著要去殺害薛潞的父親!
“你可知她現在何處?”薛洲慢慢蹲下身來,用孟清書能夠聽見的聲音緩緩開口。
孟清書抬起頭,眼神落在薛洲的身上。
“阿潞她很快就會嫁到了月氏國去,嫁給了月氏國的六皇子,成為那個月氏國的六皇子妃了。可是本王告訴你,她不會過上好日子,因為曾經與你發生過那等不堪入耳的醜事,所以便會處處遭人輕視,孟清書,本王問你,你可後悔曾經與阿潞在一起?”知墨聽了這番話,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王爺。
孟清書更是在一瞬間就麵色慘白,不成人樣。那一日與薛潞,他心中的確是存了一些挾私報複的念頭在,但也是因為情之所至,現今卻成為了薛潞在月氏國生存的最大阻礙。孟清書就像是聽見了什麼致命的話一般,瞬間沒了聲音,就連眸子裏原本帶著的酒氣也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個人的失魂落魄。
薛洲站起身來,衣袍的衣角卻意外被孟清書抓在了手裏。
“求求你……求你,告訴我,如何才能夠救她……求求你……”
薛洲微微眯起眼睛:“倘若你還想要救回她,本王就給你機會。下個月初,月氏國的人會來一次京城接走阿潞,你隻管在那個時候去將兵士們全部殺死,將阿潞的人帶回來。若是錯過了那一回,今後隻怕是生死天涯,再無相見的機會。”他說的話太狠,孟清書不得不信,也實在是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