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付心裏隻顧著董如青,自是沒有發覺蕭采臉上的異樣。隻是這一切能夠瞞得過蕭承付,卻騙不了薛洲,他的眼睛就像是鎖定一般,在蕭采的臉上,關心著她的每一個神情。也理所應當看見了她答話的時候略帶些不自然的語態。薛洲當麵並未說什麼,卻私底下將宋子欽留了下來。有些令他覺得不安的猜測,還需要重新證實,而蕭采那一邊……他不想要讓她覺得自己不相信她,是以隻能問宋子欽。
“你們在內間,應當不隻是說了那些話吧。”薛洲也隱隱猜到了,若是蕭采不讓宋子欽說,依照宋子欽的脾氣,倘若答應了,那他便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什麼的。隻不過總要試試,薛洲最害怕的就是蕭采把什麼事都悶在自己心裏,而不願意告訴他。
“聖上應當也猜到了,皇後娘娘再三懇求微臣不能夠告知任何人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聖上不如親自去問問娘娘?”宋子欽的回答在薛洲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有什麼好覺得奇怪的,隻是沉吟片刻過後,便點了點頭:“既然是皇後吩咐,你照做便是。”
宋子欽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薛洲的脾氣與從前雖有些不大一樣了,卻仍舊最為疼愛蕭采。所有讓她覺得難做的事,薛洲一件都不會做。隻低低感慨了一聲便走了。
薛洲方才是借口與宋子欽有話要談,並且還要送宋子欽一程,此時宋子欽走得早,他便坐在龍椅裏麵,安安靜靜地坐著,就像是一尊與那些龍浮雕的廊柱一般的像。未免蕭采懷疑,他不能夠太快回去,也不能夠太慢,待到獨自一人坐著,覺得有些發涼了,這便是回去的時候了。薛洲輕手輕腳,也沒有讓人通傳,便走進了蕭采的房裏。
她側著身子衝著裏麵,裏側躺著薛昱和薛顯。薛昱睡下了,薛顯還醒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烏溜溜的轉著,也不吵不鬧,就這樣安安靜靜躺在母親身邊。薛洲心裏柔軟的很,輕輕撩開了簾子,蕭采便轉過身來,對著他柔美一笑:“回來了?”許是因為害怕吵醒孩子,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很低,從而越發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氣息來。
他覺得心裏微微有些癢,伸手攬住她薄薄的肩頭,聲音也放的很輕:“是你哄睡著的?”薛昱的小脾氣這些日子越發顯現出來,不好哄極了,時常愁得奶娘都要哭了。不想薛顯,天生便是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也不怎麼認生。兩個兒子雖是雙生子,卻是性子迥異,薛洲都愛得很,各自有各自的好。
蕭采無奈地笑了笑:“我哪有這麼厲害?是一日沒吃了,一直哭著哭累了,這會兒剛吃完便睡下了。”語罷又看了一眼旁邊乖乖躺著吃手指的薛顯:“阿顯也是餓了一天了,卻沒怎麼哭,方才吃起來也還是慢吞吞的。奶娘都說,這三皇子,是一副安逸的性子。”
蕭采沒有想要讓自己的兒子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的意思。薛晉對政務有些天賦,也能夠學著去處理大事小事,薛昱性子暴躁,又活潑好動,將來當個武官便是了,至於薛顯,性子如此溫吞,想來也不過是想要當個閑散王爺。這些都沒什麼,蕭采隻想讓他們每一個都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薛洲看了一會兒兒子們,便喊來了奶娘,將兩個小皇子抱了出去。
薛洲自己翻身上榻,輕輕摟住了蕭采。他就將頭擱在她的發頂,雖然有幾分滑稽,卻也帶著說不盡的依戀意味在。蕭采察覺得到他的情緒並不好,心裏也大抵清楚是什麼事才讓他覺得心情不好了。她微微仰起頭,卻是明知故問:“為什麼不高興?”
薛洲將她整個人扭轉過來,瞪著她:“你不知道嗎?”
蕭采一麵躲著,一麵卻低低地笑出聲來:“我不知道呀……”
薛洲有些拿她沒辦法,微微低下頭,在她胡說八道的小嘴上狠狠咬了一口。蕭采吃痛,這才抬起頭來,有些不滿地看著他:“你做什麼!”薛洲隻是靜靜看著她的眼睛,就像是浸在水裏的一彎月亮,美得驚心動魄。他將她再一次緊緊抱著:“你方才……為什麼露出了那樣的神色?是因為這種病沒得治……還是因為你在害怕什麼?”
蕭采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麼直接,微微一愣後,才慢慢開口:“其實……其實我隻是覺得,這種病倘若真的治好了,隻怕是對那第二個‘她’不大公平……”她看著蕭采的眼神,蕭采能夠判斷,其中並沒有什麼複雜的情緒,相反的,是相當的簡單純粹。她就把自己當做是蕭采的娘親,仔仔細細地愛著她,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