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那小和尚再來糾纏,洛陽的一樁綢緞生意也已經結束,慕容郅在當地買了一批珍貴的牡丹花苗,往蜀中方向行去。蜀中錦官城之人最愛賞花,這批牡丹良種定能在此大受歡迎。
小喜在前麵趕馬,池綠和慕容郅同坐一輛馬車。馬車內部很寬敞,池綠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這是因為他昨夜在他吃的糕點裏放了些安神藥物的緣故。份量下得有點重,夠他睡上一天一夜的。等他醒過來,早就已經離洛陽不知多遠了。
此時春意正濃,慕容郅掀開車窗的簾子向外看去,幾片粉色的桃瓣被風吹落,掉在他膝上,還有幾瓣吹落於池綠的發間。他伸手去拂落那些花瓣,旅途無趣,竟回憶起多年前的事情。
慕容郅搞不清自己是怎麼看上池綠的,想了很久覺得大約是因恨生愛的緣故。
他頭一次見到池綠時時十五歲,池綠才十二,長得像個女娃娃。
他爹是蜀王慕容延,與武陵郡的龍家有一份交情。聽說天蠶教葫蘆仙人武功獨步,便將他送了過去,讓他在深山中修行。他家風甚嚴,父母皆是不苟言笑之人,他想大約是父親與皇位失之交臂的緣故。
父親是很有野心的人,但聖上防著他,父親自個兒又身體不好,沒法完成畢生的願望,便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他身上。少年時代極其無聊,除了讀書就是拚命練武,母親為了防止他染上貴族子弟的通病,將他關在別院,甚至連丫頭都不撥給他,怕他過早對女人動心耽誤前程。
十五歲那年,父親將他送到武陵,他想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高手?不過是變相地讓他曆練罷了。花了幾天車程,山路彎了不知多少彎,終於來到武陵辰陽。
接待他的太守夫婦都很得體,對他非常客氣。龍夫人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時常笑眯眯的,眉目和善。見她對自己的小兒子關愛的模樣,慕容郅心裏澀澀的,有些感觸。他覺得女人就該這樣,而不是像他母親那樣每日板著臉,一臉的苦大仇深。
在龍府裏歇了一日,他就被父親的人帶去苗人穀。龍家的大兒子在外讀書他沒見著,小兒子似乎先天不足身子很弱的樣子,他瞧見龍夫人每頓飯後都要給那個小東西喂湯藥。聽說他們還有個二兒子,就在苗人穀裏學武。
龍家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慣例,他卻從父親口中知道了。龍家一向由大兒子掌管武陵政事,下麵的兒女管理天蠶教。龍家的小兒子看來是不成的,那麼這個他沒見過的二兒子就是將來的教主。
臨走前龍太守對他說:“世子殿下,我的二子池綠在山中學武,您在山中正好有個同伴。犬子生性頑劣,要是衝撞了您,盡管教訓便是。”
同伴?這是個從來沒有出現在他概念裏的東西。聽說許多富家子弟都會找個書童或者伴讀,他是沒有的,那麼這個叫池綠的孩子就是他的伴讀之類囉?
對於這個即將出現的同伴他是不感興趣的,鄉下孩子能知禮到哪裏去?但龍夫人是個漂亮的女人,叫小曄的小兒子長得也乖巧可愛,這個池綠也應該不差吧。
苗人穀的路十分曲折,還有毒氣瘴氣,他走得快不耐煩了麵前才出現一座很大的木建築,很華美,當然了,比不得他的蜀王宮。這苗人穀裏的路兜兜轉轉,看來父親是下定了決心讓他吃苦,他在這兒不認識路,想跑都不行。
他一路上冷著臉,不過他平時就沒什麼表情,大家也就當他是個一向嚴肅的人。到了苗人穀他父親的人就走了,回辰陽的龍府候著,隻留了他。他有些無所適從,這些天蠶教的教眾穿著花花綠綠的少民裝束,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朝他微笑。
他皺眉,這些家夥真不懂禮,太守都對他客客氣氣,這些人怎麼沒一個對他行禮的?
“世子您好。”一個二十來歲長相溫和的男人向他行了個禮。他道:“我是教中右使,我姓左。”
慕容郅覺得這人挺逗,姓左,卻是右使,這要怎麼稱呼?
“教主今日並不在,我帶您去左使那兒,蜀王殿下指定要左使教您武功。”
慕容郅點點頭:“麻煩你了。”
穿過金碧輝煌的殿宇,後殿飄飛著白色的絲絹。他覺得這兒不像是什麼邪教的大本營,倒像姑娘家的閨房。左洪見慕容郅的表情,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女人家總是愛美的。”
“女人?”他微微想了想,道:“看來貴教教主很寵愛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