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無性的婚姻(2)(1 / 3)

我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會違背自己的意願,落入了婚姻的俗套。長期下去,我隻能失去自我了。在經曆了痛苦的反思之後,我決定從婚姻的迷宮裏走出來,走進柏林的文學和藝術界。

當時,柏林集中了一批文學和藝術的精英,他們有著不同的派別,分屬不同的俱樂部,大家自由地討論著各種問題。我家的房子雖不夠雅致,但麵積足夠大,經常有各種沙龍在這裏舉行。

那個冬天,我們認識了一些人,他們中的大多數也像我們一樣,生活在城市的郊區,例如作家格哈德·霍普特曼和他的妻子瑪麗。在自然主義興起並引起廣泛爭論時,他的《日出之前》這個劇本給舞台帶來了一種新的東西,這種東西有助於自然主義這個新的思潮在文藝中取得新的成果。盡管這部戲的本質是說教性的,它呼喚的是好公民形象,但它具有抒情詩的筆調,能給人美好的感覺。後來,我常去霍普特曼家做客,他的妻子可以說是賢妻良母,為他生育了三個兒子。我和他很能談得來,我們之間也曾在大量的書信往來,可惜後來應他的要求,將這些書信毀掉了。他是一個好男人,一絲不苟地維護著他的家庭的美滿。

在我結婚之前的日子裏,保爾曾有意地避開波希米亞文人的圈子,我們交往的範圍幾乎毫無例外都是學術界的,但這種情況現在改變了。我從來不曾對文學這樣地感興趣,也許我是想從生活之外尋找一種補償,或者說是寄托吧。《為上帝而戰》那本書的成功,讓我樹立了對文學的信心。

當我涉足文學時,我感到自己很無知,對樂觀主義一無所知,而當時一場新的爭論就是針對那種樂觀主義發動起來的。新精神所鼓吹的是青春的快樂、活躍和自信,甚至於當我們在處理最黯淡無光、最令人壓抑的狀態時也是如此。那最使我們感動的是人性因素。亨利·易卜生的聲名如洪水般漫過整個德國,為我打開了一道堤防的缺口。

易卜生是挪威的劇作家,是十九世紀末最具批判性的劇作家。安德烈亞斯是個語言學家,能懂多個國家的語言,他把易卜生的作品介紹給我,向我朗讀挪威語本的原文,一邊讀一邊還譯成德語。他的作品多關注現實生活中的女性,為婦女解放而呐喊,他把眾多女性從漫無目標的迷途中解救出來,我甚至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易卜生最著名的劇本有《玩偶之家》、《群魔》、《海上夫人》等,不同的主人公代表著當時婦女不同的生存狀態。可以說,易卜生塑造的這些人物形象,讓我感動和著迷,讓我下決心沉入其中進行深度研究。

1892年,我出版了《亨利克·易卜生的女性形象》一書,除了分析、闡釋易卜生筆下的人物形象外,還在他的劇本的基礎上創作了一部童話劇。

這本書的出版,讓朋友們對我的文學才能又有了重新的認識。以前,有人向我潑來的“沙龍裏的俄羅斯花瓶”的汙蔑之詞,也銷聲匿跡了。

通過閱讀易卜生,我對戲劇產生了興趣,我同柏林的“自由舞台”戲劇協會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當然,他的劇作也讓我看清了擺脫家庭束縛的出路。

這時,兩座新興的“獨立劇院”出現了,其中一座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在布拉姆和易卜生、霍普特曼等人的共同領導下,不斷地取得進展。我跟獨立劇院的創始人之一馬克西米連·哈登的友誼,也是從那時開始的,而且一直延續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霍普特曼博士直到那時,都還想在哲學領域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同時也在提倡對戲劇的熱忱。年輕人為了文學和政治目標,拋棄了他們的學術雄心。我把許多個夜晚都花在跟庫聶曼的爭論上了,那時他似乎還沒有準備好要一輩子在大學裏教書。

當時,在那些我最親近的人之中,從人性意義上而言,最重要的是喬治·勒德布爾。

我們是在1892年春天相識的。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並沒有聽清他的名字,他也沒有聽清我的名字。沙龍上,這種情況經常發生。第二次見麵時,有人給我們做了專門介紹,我注意到他十分在意地看了我的手。我正要問他看什麼時,他粗聲地問:“你不是結婚了嗎?為什麼不戴結婚戒指?”我笑著告訴他,我們忘了買戒指,並且現在也不打算買那玩意了。他幾乎是帶著威嚇的語言對我說:“你得戴戒指!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不戴戒指像什麼樣!”正在那時,有人以嘲笑的口吻問他,他對波羅曾湖上的夏日和風感覺如何,岔開了我們的話題。他剛剛結束在那兒為皇帝的服務。我禁不住發現這挺滑稽的:我居然為沒有戴戒指這件事,在社會道德上受這樣的指責。事後,他心情明顯低落,而在那之前,他一直精力充沛地與別人攀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