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院落,處在兩座山之間的凹縫裏,別無鄰舍。而且,居然沒有通電,小小的三間磚木結構平房裏,透射出一線淡黃的油燈光芒來。
大概是聽到了本田車的馬達聲,他們走下車的時候,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矮小精瘦的老頭出現在他們麵前。
如果光從長相上看,這個老頭和老鬼有得一拚,但眼前的老者更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老農,而沒有老鬼身上那股子無法掩飾的情色和邪惡。
確實是個老農,房子裏家具古舊,沒有電器,一排排家具擺放齊整,梁上掛著串串玉米穗,桌子底下是扁圓的南瓜。但是這個老農看起來總有點不對勁兒,方波曾經在農貿市場勒索過一些從鄉下趕早進城賣菜的農民,這些農民或者神情萎頓,或者木訥,或者狡黠,但絕沒有麵前老者的這種淡定,也沒有那種渾濁的眼光,甚至,在偶爾一閃中,還透出一絲精芒。
“王老先生,打擾了!”戶村向老者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老者卻是一臉冷淡,哼也沒哼一聲,返身進屋,拿起一把小小的火鉗。屋中架著一方炭爐,爐上是一隻海碗大小的紫砂壺。火鉗夾了幾塊料炭添入爐中,抓起一把破蒲扇輕輕扇了扇。
“王老先生,人我給你帶來了,希望你好好調教!”
“嗯!”老者終於哼了一聲,抬頭打量了方波一眼。眼光很有點複雜!
“喂,等等,”方波禁不住叫起來,“你打算把我撂在這裏?”
“小子,你還不知道吧,這位就是王複道老先生,當代最絕頂的內家高手,能得他指點是你的造化,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王複道?好像在防空洞裏聽吉野提過。絕頂內家高手?看起來也隻不過比尋常老農精悍些。這鬼子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雞歪歪的,J城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幹淨,方波實在沒有什麼心思來領教指點。
方波正在怔愣,戶村已經站了起來,依舊向王複道鞠了一躬:“拜托了!”然後轉身便往門走。
“混蛋!”方波低喝一聲,轉身便去追。
但是腳下一絆,身不由已地撲倒在門檻上。見鬼,腳踝上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一根麻繩。順著麻繩望去,另一端握在王複道的手中。門外,戶村已經走動了本田,沿著一條窄窄的鄉間土路絕塵而去。
方波爬起來,走到王複道身前,這該死的老頭已經煮沸了泉水,取出一隻竹筒,抓了幾片茶葉——姑且稱之為茶葉,置入小小的茶壺裏。一個合格的農民是不會這麼喝茶的,顯然這老者喝的不是茶,是……鬼知道,沒想到這個老者比那四個鬼子更能裝逼。
“你叫什麼名字?”老者悠悠地開口了。
方波更想知道這個號稱絕頂內家高手的王複道到底有什麼能“指教”自己的:“你的內功很厲害嗎?”
“你過來,把手伸出來!”不容抗拒的語氣。方波心中暗罵:進入師父的角色倒蠻快的嘛。一麵伸出手去,他倒想看看老者賣什麼古怪。
老者伸出手去,用大拇指和食指從火爐裏輕輕捏起一塊炭來,一塊竄著淡藍火苗的紅炭。然後……方波看出了他的意圖,心裏叫了聲“媽呀”,趕緊縮回手去,但是手腕卻被倏忽扣住了。那塊鮮紅的炭火就被到了他的手上。“握緊它!”老者淡淡地說,看到方波已經有點傻了,隻好伸手一扳,方波就緊緊地握住那塊要拿炭火。
無數細針刺入的感覺,炙熱的痛感漫過全身,幾乎是下意識地,方波運上了內力,湧向手掌,木炭隨即化為齏粉。炙熱漸漸消失,內力化出更強大的熱量,整個手掌都通紅起來。
老者臉上微露出詫異,鬆了手。
方波卻大力地握著炭粉,直至感覺不到一絲炙熱,才鬆開,揚一揚,炭粉已成窒滅的黑色。手掌雖然有些黑,還有些痛,但沒有燒傷。
原來,握住一塊通紅的木炭,也並不怎麼可怕。
“好了,這是第一課,恐懼來源於內心的懦弱,請記住這一點。”老者將一隻大銅壺架在火爐上,然後呡了一口茶,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叫什麼名字?”
“方波!”
“方波?”老者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波一眼,然後說道:“去裏間,把床鋪好,睡覺!呃,先去把手洗幹淨。”
和一糟老頭睡一床!方波實在有些不樂意,雞歪歪的,哥們就陪你睡一會兒,等你睡著,哥們可就要溜之大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