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石階梯(1 / 3)

1

為什麼我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呢。在挖石階梯的時候,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從樹上飄落堆積起來的枯葉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化成了泥土,並且上麵還長出了樹根,而樹根又將石階梯和泥土緊緊地粘合在一起難以分離。正因為如此,這份作業才一直毫無進展。鏟子的尖端很快就會被樹根纏住,接下來隻能親手來挖開。即使耗上整整一天的,也隻能挖出一層或是兩層階梯而已。

最初也一同參加了這個作業的伊藤和世古早就已經不見人影了。自從伊藤打電話來說肚子痛之後,世古也以我去買果汁為由下了山。而幾個小時之後,他發了一條有要事就不回來的郵件給我,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綜上所述,這裏隻剩下我,辻村徹平。也隻能單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來挖石階梯。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是為了誌願者這個身份,也不是因為報告而去挖石階梯了。挖石階梯本身已經成為了我的目的。

毫無意義。

毫無價值。

不管為這件事流多少汗,考試成績也不會提高。模擬測試的結果和理想學校的及格率也不會變得如意。但是,我卻無法停止身體的動作。隻是一個勁兒地繼續著挖掘作業。這份作業何時結束呢,還是本來就結束了呢,我完全不知道。我覺得承擔了這個遙遙無期的作業的自己真是個大傻瓜。而明明知道這點,卻還不放棄的自己更是個大傻瓜。

因為一直采取著前彎腰的姿勢工作的緣故,我的腰和後背都非常痛。

我謹慎地伸挺直腰骨,重新環視四周,發現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在確認了一下那茂盛的花草和於樹縫中看到的夏季天空後,我將臉轉向右邊。那邊那排整齊漂亮的石階梯幾乎都是我一個人挖出來的。剛好十層。而現在我的腳所踩著的地方是第十一層。

我將臉轉向左邊之後,不由自主地說道。

“還有那麼多啊……”

山路一直長長地向下延伸著。乍眼一看,雖然僅僅隻是個小坡,但泥土裏麵卻埋藏著石製的階梯。這十日間,我拚了命地不停地挖掘著。即使說自己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獻給它了也絲毫不為過。但是,比起那些已經挖出來的石階梯,今後所要挖出來的石階梯的數量則要多得多。

強勁的輕風吹過我的臉,感到微微的陰涼。

感覺到有什麼從頭上飄了下來,大概是樹葉之類的吧。

我抬頭往上看,一片濃濃的綠正在晃晃蕩蕩地晃動,而光線也時隱時現地跳躍。不管怎樣伸長手臂,總會覺得自己的手無法觸及那份光芒。但是我卻做好了要將石階梯全部挖出來的覺悟。不,其實也不是覺悟這種厲害的東西啦。起床的時候,首先浮現在腦海中的便是山中的美景。接下來就會想起那些被泥土所掩蓋著的石階梯的事了。而後來就想起了自己挖石階梯時候的身影。

剛起床的身體就已經開始為挖掘作業開始了準備。

家人們總是會被每天回家時滿身泥土的我所嚇到。

忘記是昨天還是前天的事情了。我做好挖掘作業的準備之後,正打算離開自己的房間之時,剛好碰見了早上才回家的姐姐。我們的性格完全不同,她很喜歡玩,簡而言之就是感情生活豐富的那類人。

雙方各自的裝扮便顯示出了一切。

我穿著NPO(非營利性組織)發放的工作服。全身上下都清一色的灰,非常的老土。而姐姐身上則滿是了酒和香水的味道。

明明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弟,為什麼差別會那麼大呢。

“你啊,今天也去挖土嗎”

姐姐口中滲出一絲酒臭,問道。

是的,我生硬地回答道。

“順帶一提挖的不是土,而是石階梯。這可是裏山再生,NPO法人所組織的非常正經的誌願活動。不僅如此還能得到市補助金呢。而且那裏的階梯也是非常有曆史性價值的——”

聽著這番長篇大論,姐姐好像很反感似的揮揮手。

“別從一大早就開始對我說這些東西啊”

她像是故意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啊,我不是在說明給你聽吧”

“所以我才不想聽啊。真實的,反正都是翹課,不如和女孩子去玩啊。你還真是個無聊的男人啊。難得的夏天就這樣子被什麼誌願活動給浪費了”

姑且不論姐姐的毒舌,但她也隻是在將自己所想的東西原原本本的表達出來而已。她之所以沒有被其他人所討厭的原因應該是本人根本沒有惡意吧。就這次姐姐所說的話而言,她說的或許是正確的也說不定。像這樣子去挖什麼石階梯,我又會得到什麼呢。裏山再生什麼的,誌願者什麼的,實際上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呐”

我正準備下樓梯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

“徹平,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但是應該有喜歡的女孩子吧”

那一瞬間,我的反應遲鈍了。

“那種事怎麼都好吧”

真不愧是自稱感情豐富的女人啊,她好像從我的回答中得到了什麼信息似的,口中說著“你等等我”然後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而獨自一人被留在走廊上的我,心裏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幸運的是,姐姐很快便從房間裏出來了。

“這個給你”

話剛說完,姐姐馬上訂正了說法。

“不是給你,應該是給你喜歡的那個女生”

“這是毛玩意”

姐姐的手上拿著一個銀色的垂飾。垂飾上麵有一個銀製小巧可愛的貝殼。

“這可是我做的”

話說,姐姐曾經上過飾品製作課。女人這種生物,還真是非常不可思議呢。就連平日馬馬虎虎的姐姐竟然能夠做出如此精致的飾品。我實在是不能想象這個精美的垂飾竟然是由這樣一個外行做出來的。

“我不要”

最終害羞戰勝了欲望,我沒有收下它而是打算準備走下樓梯,但是卻被姐姐從身後拉住了手臂。

“好啦,快點拿去吧。難得我送東西給你啊。而且,如果收到這樣的東西,隻要是女孩子都會很高興的哦。絕對會非常開心的。這可是女孩子的本能啊本能”

姐姐囉嗦地重複了好幾次“本能”這個詞。雖然我也勉強抵抗了一陣,但這東西還是掉進了我工作服胸前的口袋中。小小的鎖頭一下子便滑到了口袋的深處。隨即,姐姐也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姐姐什麼的,真是一種麻煩的存在呢。本以為因為是弟弟,至少會……,不,她像是是覺得,正因為是弟弟,即使更加粗暴對待也無所謂吧。

“真是的,醉到這種地步是怎樣”

我將手伸入前胸的口袋,將垂飾取了出來。那個套在手指上的鎖環,散發著點點的光芒。這樣子近距離地觀察的時候,我發現這件垂飾真的非常漂亮。總覺得自己開始難為情了起來。

我的腦海中不經意地浮現出澤口的麵容。

若是將這個送給她的話,應該會和姐姐說的那樣,她會很高興的吧。

已經無法忍耐這份難為情的我衝動地將垂飾放回了口袋中。

不管怎麼說現在已經是高三的夏天了。

我希望能夠考進“四大”(ps:東京大學,早稻田大學,慶應大學,京都大學)。本來我是必須要去上車站前的補習班的。就連夏季講習的費用已經交上去了,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這些錢就會浪費掉。而班裏的朋友們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用來看參考書了吧。

但是,我卻從早到晚一個勁兒地挖石階梯而搞得全身都是泥土,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難道這不是單純在浪費時間而已嗎。

或者說是在逃避嗎。

雖然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各樣的疑問,但身體卻已經在揮動鏟子鏟土了。我用兩隻手將樹根剝下。一個勁兒地想把石階梯從土中挖出來。

我知道的,我很清楚的。

托這片濃密的森林的福,夏日的日照幾乎都被擋住了。明明酷暑還在繼續,但山上的溫度卻很少會超過三十度。在休息的時候,每當有風吹過時,身體有時候甚至會感到微微的寒意。

“讀書嗎,工作嗎”

我坐在石階梯上麵,孤零零地說出這句話。或許是因為一直一個人進行作業的緣故,我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伊勢嗎,東京嗎”

我對到了這個階段還在考慮著這種事的自己感到一絲急躁。未來對於我來說太過曖昧不清。比起期待,更多的是恐懼,有時也會感到非常不安。自己到底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能不能成為那樣的人呢。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管如何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

當我用毛巾擦掉額頭上一滴滴掉落的汗水的時候,我看見了山腳附近出現了一個影子。啊啊,是那個孩子嗎。我這樣想著,輕輕地把手向上揚了揚,她則低下頭,繼續在山路上前進著。像是要來我這裏似的。

“據說她可是是教主大人啊,真的嗎”

再一次自言自語了。

“明明是位那麼年幼的孩子”

這孩子寄住在山邊的石井先生家中。有時候會像這樣子到這裏來。一開始我以為她是石井先生的女兒,但是好像搞錯了。

參加NPO會議的時候,坐在旁邊的勝田先生告訴了我這件事。

“聽說那個孩子是因為某些原因才寄居在那兒的哦”

勝田先生是位年過五十的大叔。頭上的白發修剪的非常整齊。他還是個大酒鬼,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喝酒才找借口才加入NPO的呢。不過據說他在活動的時候非常地認真,所以NPO的經理才讓他加入的。

“哈?某些原因嗎”

雖然察覺到裏麵有些玄機,但我不知道之後該怎麼使得勝田先生道出“某些原因”具體指的是什麼。雖然也對自己的沒用感到一絲懊惱,但如果沒有辦法的話也隻能放棄了。

這個七月,恰好是暑假開始的那天,我滿十八歲了。不過我並不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我也沒有選舉權,雖然還不被允許喝酒,但是活了十八年之後,我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自己了。做得到的事。做不到的事。應該做的事。不應該做的事。但是,雖然了解自己,但這樣的自己卻沒有將這一切完全接受的氣量。

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

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接納這種缺陷的自己。

或者是考慮到我的想法,又或者自己想說吧,勝田先生向我詳細地說明了事情的情況。

“她好像是某地的新興宗教的教主大人哦”

“教主?她還是個孩子啊”

“據說還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來著”

勝田先生口中塞滿了點心。喝了酒之後,他的臉變得更加紅。

“不可思議的力量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輕信的事情呢。那位叫做彩乃的孩子的祖母好像就是那個宗教的教祖,也就是那個宗教的創始人呢。不過好像稍早之前就離開人生了。據說小彩乃後來便接任了教主的位置。不過怎麼可能讓一個小P孩去管理一個宗教啊。教會中好像還出現了爭權鬥爭呢。所以才暫時將她寄養在石井先生家吧”

雖然我想起了那些被稱為“邪教”的宗教團體,但是那也並不是什麼厲害的存在。它們反而更像那些小型地方團體。

酒意正濃的勝田先生又喝了兩口酒繼續說道。

“俗話說,如果有十個信徒的話便可以成立宗教,如果有一百個信徒的話便可以發大財嘛”

“中午好,小彩乃”

我對沿著山道爬上來的少女打招呼。身子這麼孱弱還要爬到這裏肯定很辛苦吧。如果我走下去接她就好了。當小彩乃爬上來之後,自己才終於察覺到了這點。

原來如此啊……。

心中不住地歎息,我這麼思考著。雖然被人們當做小孩子對待的話會感到非常生氣,但是如果自己有點大人範兒的話,肯定早就想到這點了吧。我還沒有能夠馬上察覺到,所以總是在事後才後悔。

“你好”

小彩乃勢頭凶猛地低下頭,遞給我一隻籃子。

“這是石井先生托我交給你的”

接過籃子時才發現,這籃子特別重。籃子裏麵裝著的是銀色的水壺,還有三個球狀飯團。

石井夫人並沒有做三角形的飯團,而是做了圓形的飯團。

“謝謝”

其實我是想對她說“對不起”或者是“如果我下去接你的話就好了”這種話的。但是,如果將這種話說出口,我總感覺會很難為情。

當看見少女的頭上滲出的汗水的時候,我更加說不出話來了。

“坐下可以嗎”

“啊,嗯,當然可以”

我慌張地說道。於是小彩乃細心地將裙子夾到膝蓋內側,然後在石階上坐了下來。她坐在石階的前端,雙腿整齊地並攏在一起,腰板挺得直直的。真是非常正規的坐姿。

話說回來,她肯定會打招呼的。

早上好。

你好。

謝謝你。

雖然這是非常常見的問候語,但是不光是我們年輕人,還是大人,都不會那麼正式的打招呼的。所謂的教主大人,就是應該被這樣子養育出來的吧。

對於雙親都是普通的工人的我來說,完全理解不能。

我張口咬住圓圓的飯團,大口大口地咀嚼著。不一會兒,第一個飯團就被我消化掉了。或許是作業太辛苦的緣故,現在我非常餓。

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小彩乃的眼睛瞪得像球一樣圓。

“怎麼了”

“太快了”

“哎?什麼太快了?”

“吃得太快了”

啊啊,我點了點頭。對於體型較大的我來說,確實吃東西比較快。即使是與伊藤和世古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第一個吃完的經常都是我。

“我吃得挺快的,但是也常常惹母親發怒說,‘不嚼碎食物就直接吞下去對消化不好呢’”

“我吃的很慢”

“是嗎,和我正相反呢”

“我很羨慕”

“即使吃得快,也一點好處都沒有的哦”

然後,我終於察覺到了小彩乃為什麼要說這番話了。我從籃子中拿出一個比較小的飯團遞給了小彩乃。

“沒關係,吃吧”

“我或許吃不了那麼多……”

“啊啊,這樣嗎”

飯團是使用鋁箔來包裹外層的。這點與我母親的做法不同。母親的話,一般都是用保鮮膜來包住外層的。

我沙沙地剝開鋁箔,小心不讓上麵沾上泥土之餘,將飯團分成兩半。

“這麼點的話,應該能夠吃掉吧”

“可以是可以”

因為想讓禮貌地向我提問的小彩乃放心,我笑著說道。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吃掉三個飯團吧”

“謝謝你”

和以往一樣十分有禮貌地向我道了謝。小彩乃她終於接過了飯團。然後將那半塊飯團往自己那細小的口中送。

她竟然是偉大的教主大人什麼的,我完全無法相信。

大致上所謂的教主大人也就是加入了某個宗教罷了。不,不對,應該是主持著整個宗教才對。雖然實際上是由身邊的大人來管理這個宗教的,但宗教的中心就是她吧。

雖然我對於她為什麼會是教主大人感到非常好奇,但也當然不可能直言不諱地去問她。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將剩下的飯團一掃而空。

“小彩乃,能給我沏一杯茶嗎”

我這樣拜托她之後,她便認真地用蓋子盛了一杯茶遞給了我。那杯茶我覺得非常美味,很甜,味道很醇厚。

不知不覺的,蓋子已經見底了。

“小彩乃,水壺借我一下”

“請便”

“謝謝你”

我嚐試模仿她的說話方式來向她道謝。但是自己所沏的茶的味道確實非常的一般,即使茗茶品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還稍微感到了一點苦澀。但是為什麼小彩乃給我沏的那杯茶那麼好喝呢。

所謂的甘露,或許就是那種味道了也說不定。

2

契機是一份報紙。

我住在三重縣伊勢市。這地方好歹也算是維持著數十萬人口的主力都市。本地的伊勢神宮非常出名,但是小鎮卻非常冷清。車站前的超市不知何時就已經倒閉了,而每當提出“再開發”這個話題的時候總是會遇到困難。即使那條名為“新道”的十分熱鬧的商店街,現在也幾乎都關門大吉了。

在喝酒的時候,大人們總是會非常自豪地說道。

“以前啊,這兒可是非常出名的。全國各地的人都會來這兒旅遊呢”

實際上在大約在三十年前的時候,這座小鎮的確是非常熱鬧。

是個人聲鼎沸的地方。

但是現在的話,充其量隻不過是非常冷清的鄉下小鎮罷了。如果沒有伊勢神宮的話,可能誰都不會知道這座小鎮的存在吧。有時,特別是在晚上進行考前複習的時候,我總會感覺自己被拋棄在世界的盡頭。

明明搭乘列車的話不用兩小時便可以到達名古屋,但是我總覺得名古屋離我們是那樣的遙遠。

就連大阪也一樣。

而東京簡直就好像另外一個國家一樣。

每當我想到或許自己就這樣繼續不清楚外麵的情況,懵懵懂懂地在這個小鎮裏一直生活下去也說不定的時候,就會產生一股古怪的衝動,帶上身上所有的錢去坐火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實際上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是嗎。

接下來在某個大城市中定居,和一位可愛的女性結婚,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然後就這樣一直在那裏快樂的生活下去。

雖然心裏幻想著那樣的生活,但最後還是被無聊的理性所擊潰。我還是每天按時上課,和朋友們隨意地聊天,上課,上補習班,去麵對那些能夠評價自己水平的數字。

考試分數,偏差值,合格率——。

這些數字比起那份劇烈的衝動來說更加有衝擊力,而它們還代表著現實。

在暑假即將開始之前,伊藤拿著一份報紙向我走來。

“呐,辻村,這地方就在你家附近吧”

報紙的某塊版麵中印刷著附近某座山的概要。據說那座山的山頂曾經建有可以一覽伊勢全貌的豪華設施。但是時間卻將一切都埋沒了,據說現在那裏已經完全被草叢和樹木所掩蓋。

報紙上還寫著,本地NPO以裏山再生為名,展開了清掃山峰的活動。

“這個,適合嗎”

“適合啥啊”

回答伊藤提問的家夥是我的朋友世古。世古這個名字雖有些奇怪,但是這個名字在伊勢並不罕見。“世古”這個詞本來就是小路的意思。順帶一提,某間位於小巷入口處的房子的門牌上就是刻著“世古口”這三個字的。(吐槽一下,大家應該都想起了仰望半月的夜空裏麵某個家夥了吧233)

“夏天的課題啦。不是讓我們自主學習什麼的麼”

“那個啊”

記起來的我啊啊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讓我們去當誌願者的那個任務吧”

“就是這個”

“原來如此,如果幫助NPO的活動的話,就可以完成自主學習這個任務了啊”

很有伊藤特色的回答。

他總是隨心所欲地行動。該說他輕率吧,不過總之他就是那種不會瞻前顧後的家夥。他長著一張帥氣的瓜子臉,因而在女生中頗有人氣。而他那喜新厭舊的性格則使得那種趨勢更加強烈。伊藤隻要一和女生分手,馬上就又會和另一位女生交往,然後又會很快分手。在我這個個男性的角度看來非常不可思議的是,每當伊藤重複做著這種事的時候,那些女生們好像就更加覺得伊藤這個人很酷似的。

不管是哪間學校都不會布置太難的課題給高三生。而那些與高考毫無關係科目的課題,大部分都是隻需半天時間就可以輕鬆搞定的程度。而“道德與倫理”這門課的課題就是要求學生們參與誌願者活動。比如小鎮的清潔衛生,協助伊勢神宮的禦木曳儀式*,諸如此類與神宮有關聯的活動,又或者是去老年人家中幫助除草之類的事情。隻要自覺地去做這些事情,然後將其內容填在幾張表格上就可以完事。(譯者注:伊勢神宮每20年有一次遷宮,這裏遷宮的意思是在原來的大殿旁邊建一個一模一樣的大殿,然後把神移過去。而禦木曳就是把大殿的木材沿著河拖上來的一種儀式)

“裏山再生什麼的,不會太麻煩嗎”

“總比當小鎮導遊好吧”

“那是啥啊”

“好像澤口她要做這個呢。在車站附近找遊客然後當他們的導遊什麼的。主要就是和他們講述一下神宮成立的情況啊,小鎮的曆史啊,山田奉行的事情啊之類”

“澤口她學過這樣的知識麼”

“真不愧是學習委員”

“腦袋級別都不一樣啊”

我一邊聽著伊藤和世古的對話,一邊搜索著澤口裕香的身影。

她正坐在教室的某個角落和朋友們一起吃著便當。雖然稱不上是個大美人,但是我覺得她那胖乎乎的臉蛋非常可愛。話雖如此,我並沒有對她抱有“喜歡”這一強烈的感情啊。我才沒有傾慕她到這種地步呢。但是,隻要一見到她,不知不覺的眼睛就會被她吸引住,隻要誰說到“澤口她啊”這種話,我就不知不覺地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啊啊,那樣的話不就顯得我非常傾慕她了嗎……。

我想,如果能和澤口她一起去當神宮的導遊的話那就太棒了。兩人一起替遊客帶路,在閑暇的時間內還能說些雙方的趣事,一不小心還能成為好朋友呢。不過有沒有進一步發展什麼的我就不敢期待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喂,不知是誰粗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麼樣啊”

是伊藤。

“啊啊,這個的話”

我一邊曖昧不清地應付著伊藤,一邊看著他的手,他的手指正指著某篇新聞報道。他應該是問我要不要參加NPO的活動吧。

“那好像不錯的樣子”

我煩躁地點了點頭。

“好”

伊藤故意似的拍了拍報紙。發出“啪”地好聽的聲音。

“那就這樣子決定了”

暑假開始的時候,我將報紙上麵寫著的NPO的地址與聯係電話輸入手機,然後便前往實地拜訪。地點在以近鐵的宇治山田車站為起點,往西北方向兩千裏左右。我們走了二十分鍾左右就發現了那座山。

替我們帶路的是NPO派來的代表石井先生,他是一位非常溫順的叔叔。

“這裏啊,曾經是我們孩提時代的遊樂場哦”

即使我們隻是高中生,他也非常有禮貌地接待了我們。

“不過這裏已經荒廢了呢。我們再繼續往上麵走走吧”

“麻煩你了”

因為我和世古都沉默著一言不發的緣故,伊藤便用非常熱情的笑容替我們作了回答。

我想,要是自己也能習得這種技能就好了。

我們一邊聽著石井先生說著以前的故事,一邊在陡峭的山道上前進著。路上不僅雜草叢生,而且時不時還會出現巨大的倒木。這裏真的完全荒廢掉了。一不小心便很容易因腳滑地倒地。世古他已經摔倒兩次了,因此他那條嶄新的牛仔褲的膝蓋位置髒得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