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我為林君逸做好的飯菜已經徹底冷了,他還沒回來。
為了打發時間,我打開他放影碟的櫃子,想找出《真的愛你》再回味一遍。
櫃子裏的片子好多,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卻無意中發現一張沒有片名的VCD,上麵用黑色的墨水筆畫著些我看不懂的符號。我正想放回去,忽然想起那段模糊的影像,頓時感到心中一凜。特殊的直覺,令我迫不及待將影碟放進影碟機按了一下播放鍵,電視上很快顯示出那段我早已預料到的視頻。因為分辨率高,它比在電腦上看的要清晰多,醜陋得多,我能清晰看到自己盡力推拒著他,臉上盡是忿恨……
那張臉……我周圍的空氣被瞬間抽走,完全處於窒息中……那個女人的確很像我,但不是我!
我跌坐在沙發上,眼前一片混沌。我早該想到,他就算變態也不會在那種突發的情況下想到用攝像頭錄下來,他更不可能在自己的臥室裏藏著針孔攝像頭,隨時錄東西。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會用這種精心設計的逼真表演來騙我……
他還真是深得他爺爺的真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恨他?氣他?多少有那麼一些,其實那都沒有意義,唯一有意義的就是:這是我離開他的最恰當的時機。
他再不能用威脅牽絆著我的心,我也不想給他任何挽回的希望。
要斷就斷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從此之後,再無企盼,永無牽念!
林君逸回來的時候,我正麵對著牆壁上黑色的屏幕發呆……
他一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匆匆過來急切地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按了下遙控器的重播鍵,屏幕上又演出了那“精彩”的劇目,我麵無表情,慢慢地說:“林君逸,我太小看你了!錄製這麼精彩的節目,花了你不少錢吧?”
“冰舞......我不是有意騙妳,我愛妳,我做什麼都是為了把妳在我身邊。”
我揮開他想要拉扯我的手,站起身憤怒地瞪著他:“你愛我?從相識以來你做過什麼,強迫,威脅,暴力,欺騙,傷害……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他的臉色泛青,雙拳緊握:“妳為什麼隻記得我對妳的傷害,妳怎麼不記得我是如何愛妳,妳是如何回報我的?妳知道每次看著妳在我懷中睡去,心裏有多難過嗎?我多麼害怕第二天睡在妳身邊的人不是我……”
“那也是你自找的!”
他咬緊牙,青筋在額上突起。
“對,我自找的,我明知你是帶刺的玫瑰,還要把妳放在心裏,就是時刻被妳刺得心在滴血,還是舍不得放開……”
被刺痛的又何止他一個,可我不敢表露出來。
柳陽曾經說過:不想傷害一個愛妳的人,就不要對他留一點情麵,因為妳的猶豫不定和妳不經意間流露的關心,才是最反反複複折磨人的東西!
一次的痛,好過一次次的痛!
我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林君逸,你變態,喜歡折磨自己,是你的事!我從來不想和你有任何糾葛。你算是個男人,就請你也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你這個瘋子。”
他憤然揚起的手在半空停住,放下。“我怎麼會愛上妳這種女人……妳根本不配。”
我推開他,跑出他的家。
這次他沒有阻攔我,像個雕像一樣看著我離去,關門的一霎那我看到他還站在那裏,視線還停留在我的臉上。
他的手心裏有個心型的紅色絨布盒子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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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疲憊不堪地趴著床上,很想好好睡一覺,睡醒後一切重新開始,可每當我閉上眼睛,總能看見那紅色的盒子從他掌心滑落。
他真的要娶我麼?他怎麼會如此堅決?
憑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拿婚姻當遊戲的男人,更不是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的男人,他為什麼非要為一個有家庭的女人忍受恥辱,放下尊嚴……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他?
一夜的輾轉反側,我把從相識到今天的每一個點點滴滴仔細回憶,找不到答案。
一大早吳航就打來電話,說八點在樓下等我們。
我匆忙為思思打扮好,看見她雙頰笑得像桃花一樣紅,我禁不住親了一下她嫩嫩的小臉。多年來,為她辛苦,為她堅持,再難我都不曾後悔,因為她的身上流著他的血……
準備好時已經八點多了,我在柳陽祝福的笑容中慌忙抱著思思下樓。
剛從小區的大門出來,我就看見吳航在街對麵向我們揮手,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休閑T恤,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連眼鏡都換了新的……
我笑著向他揮手,視線忽然被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吸引。車窗的玻璃搖下來一半,林君逸的手臂半搭在車窗邊,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衣冠楚楚的林君逸邋遢的樣子,頭發淩亂不堪,臉色也很差,西服還是昨天那身,褶皺不堪;領帶已經沒有了,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三顆,半露出掛著汗滴的胸口。
他一口口深吸著香煙,而地上……滿地的煙頭,連清潔街道的阿姨都站在遠處對他搖頭,估計要不是他的車夠氣派,阿姨早就過來數落他沒有公德心。
我刻意忽略掉因他的出現而狂亂的心跳,將視線移回吳航身上,快步穿過馬路走到他車邊。
上車前,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林君逸,他在笑,笑意被風吹散。
他緩緩搖上車窗,疾馳而去,留下一陣淒涼的風……
我最後望了一眼林君逸離開的方向,愛過的,動過心的,終究都不是我可以倚靠一生的……
收回視線,我才發現懷裏的思思也望著林君逸離開的方向,臉上都是失望。
吳航笑著捏捏她的臉,問她想不想去遊樂場。
思思低頭揪著自己衣服上的蝴蝶結,一句話都不說。
“思思,吳叔叔在問妳話。”
她扁扁嘴,失落的目光看向林君逸車子駛離的方向。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她喜歡的是林君逸,她說不要爸爸,想要叔叔是這個意思。
“吳航。”我猶豫了一下,非常抱歉地開口:“對不起,我女兒好像不想去。”
“她去了就會開心的。”
我也以為小孩子比較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很快會淡忘一些人,一些事,可是當我看見思思在“海洋世界”裏拾著貝殼,跪坐在地上認真地擺著心的形狀,當我看見她仰頭望望摩天輪,又望著西方的雲彩發呆,我才知道自己錯了,留在我記憶深處的浪漫,也在思思缺乏父愛的記憶中生了根。
“思思?”我在她身邊蹲下。
她扭過頭不理我。
“怎麼了?生媽媽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