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沉默了一會,沒有再說話,她明白此時說什麼都沒用,等會牛牛醒了,叫她抱一會,可能會好些。
牛牛還沒醒,麥芽便去了廚房,從籃子裏挑了些板栗出來,準備拿到屋裏去剝,一邊看孩子,一邊剝,兩邊都不耽誤,中午正好能用板栗燒雞吃。昨兒田氏送了半隻老鴨過來,是她昨天中午殺的,這老鴨大,她剁開之後,一家一半,燉著吃。
這老鴨真夠老的,麥芽昨晚把鴨子洗幹淨了,作料也配好,放在瓦罐子裏。李元青早上起來的很早,由他把罐子擱在炭爐子上慢慢燉著,到這會,都快中午了,還沒有燉好。
不過,老鴨湯就是香,跟老母雞湯燉出來的味道完全不同,隻可惜這會找不到鮮竹筍,要不然兩樣一同燉煮,比吃人參還帶勁。
剝板栗最考驗耐心,又費時,又費勁,以前麥芽絕不想做這件事,其他家務活,她都忙不過來了,哪還有時間幹這個,可現在不同了,又是冬天,本來也沒啥事,她也舍不得離開牛牛,隻當是消磨時間了。
今年他們兩家都忙,撿板栗的事都落在鄭玉跟冬生頭上,就跟去年麥芽他們上山去撿一樣。隻不過,今年除了田家人之外,又來了好些撿板栗的人,不光是本村的,還有外村來的人。最火的那幾天,後山總共有幾十號人在那撿。亂是亂了點,但隻要有專人管理,這事做起來還是挺順手的。
林德壽在他家裏,辦了簡易的板栗作坊,從山上撿下來的板栗,可以直接連殼賣給他,他又雇了幾個人專門剝板栗最外麵的那層刺殼。剝完了之後,便可以運到縣城裏去賣,都擱在四方貨棧了,屬於他們獨家經營。當然也有人想自己挑著板栗去賺錢,黃大全也不攔著,本身那些板栗就是野生的,又不屬於哪一個人的財產,人家要賣,你沒有任何理由阻攔。桽仐藎
麥芽坐在炕上,她麵前擺著小矮桌,牛牛就睡在她腳邊。小嘴巴嘟起來,半張半合,身上也穿著嶄新的薄棉襖,因為他一睡醒就要換尿布,所以白天睡覺基本是不脫衣服的。他們睡的是炕,燒起來的時候,挺暖和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說,小娃不會翻身,一個姿勢躺的久了,萬一燙著怎麼辦?而且冬天也比較幹燥,睡炕睡久了,會上火。
所以麥芽會在他身子底下鋪墊好幾層被子,這樣既軟乎,又能隔絕土炕的熱度。
李元青推門進來,褲腳還沾著雪花,頭上,衣服上,也都落滿了雪,看樣子,是剛從外麵回來,麥芽一早起來就看不見他了,也不知他到哪裏去了。
李元青輕手輕腳的進了屋,把外衣一脫,鞋襪也脫掉,便爬到炕上,先在麥芽臉上親了親,接著便躺到兒子身邊,盯著他的小臉看,“他睡多久了?我早上走的時候,他也在睡,咋睡到現在還沒醒?”他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他。不過,小牛牛的警覺性還是蠻高,聽見老爹的講話的聲音,把眼皮子挑出一條細縫,要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他眼珠子轉了幾下。
麥芽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他睡覺可精著呢,要是沒睡好就給弄醒了,看他不跟你鬧!”
李元青剛從外麵回來,身上冰涼的,在炕上躺了一會,搓著手,感覺身上的溫度回來了,雖然麥芽不讓他給熟睡中的兒子搗亂,但他還是忍不住欠身過去親了親他。隨後,便翻過來,爬到麥芽這一邊,把頭枕在她腿上,抱著她的腰,眯覺去了。
麥芽手裏沒有停下剝板栗的動作,輕聲道:“你一早起來跑哪去了,咋把衣服弄的這麼濕?”看他的褲角,被雪打濕了,又結成冰,冰又沾上雪,結了好幾層。
李元青的聲音,從厚厚的衣服裏傳來,他聞著麥芽衣服裏的香味,根本舍不得抬頭,“大哥擔心山坡上的果樹,怕把枝條給壓斷了,所以我們一早就去山上搖果樹苗去了。”
麥芽道:“其實不用去管它也沒事,入冬之前,那多餘的枝條都已經剪了,頂上的枝條也全剪完了,那梨樹枝也是光禿禿的,存不住多少雪,不過,咱家門口的杏樹跟李子樹,還有柿子樹,就得多看著些,這雪要是再下,隻怕樹枝就要壓斷了。”樹的品種不一樣,枝條受力的程度也不同,梨樹她是不擔心,就是屋子附近的果樹,不得不多注意著。除了以上幾種樹之外,屋後還有一片桃樹呢,這樣算下來,他們兩家今年種下的果樹苗,達到了幾千棵之多。
李元青輕嗯了聲,聲音微不可聞,好像快睡著了。還沒等麥芽給他扯過被子,替他蓋上時,這家夥的手,又不規矩了,順著棉襖的下擺,探了進去,慢慢往上摸去。
“別鬧,兒子在睡覺呢,別把他吵醒了,”麥芽隔著衣服,按在胸口上方,阻止他進一步動作。
李元青忽然從她懷裏抬起頭,他進來時,已經把門插上了,而且李氏也回自己屋去,隻要外麵不來人,就不會有人打擾。他這眼神,麥芽很熟悉,每回兩人單獨在一起,情到濃時,或是他心裏有啥想法時,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般。
不曉得是不是被他的眼神心吸引,麥芽忽然就像被定住了似的,再也移不開眼睛。
李元青伸手,捧住麥芽的臉,正要貼向她的唇,給她來個纏綿悱惻的熱吻裏,不合時宜的聲音便響起了。
麥芽好笑著推開他,道:“你兒子吃醋了,快起開,他不是尿了,就是餓了。”她從炕上爬起來,朝牛牛挪了過去。
李元青笑著搖搖頭,不甘心的道:“娘子,我也餓了,你就不想著喂飽我嗎?”他餓啊,而且餓了許久,最近雖然能同房了,可畢竟是有了小娃,很多事,都身不由已。比如,當他們熱情攀升到最高點時,牛牛隻需哇一聲,這熱情的火焰瞬間就被澆滅了。他空虛難耐的症狀,便越發嚴重了。到了最後,哪怕隻是對她小小的接觸也有可能導致燎原之火。
麥芽已經掀開被子,檢查了下牛牛屁股上的尿片,有關沒尿濕,隨後才把他抱起來,用抱被包著,抱在懷裏拍哄,聽見李元青的抱怨,她對著牛牛道:“兒子,你爹在吃醋了,你說要怎麼辦?要不把娘分一半給你爹,成不?”
三十幾天大的小娃,除了睜著眼睛,轉動眼珠子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表情,他隻曉得自己的肚子餓著,要找吃的,所以不管他老娘在嘮叨什麼,他扭著頭,張著小嘴巴,就往麥芽胸部拱。
麥芽也不忍心急著他,趕緊掀起衣服,把牛牛的專用糧食送進他嘴裏。
小家夥大口大口的喝著奶,大概是睡足了,眼睛睜的特別大,黑眼珠跟黑寶石似的流光四溢,好看極了。
李元青興致勃勃也湊上去,逗他玩,可惜這麼點小的娃,啥表情也沒有,要再等到二個月大時,才會在醒著時微笑。牛牛不明白他老爹在搞什麼,隻是件反射性的護住娘親另一邊的胸。
聽田氏講,這麼點大的小娃,原本是不該懂得護食的,可牛牛出生才幾天就曉得護食,這小子長大了,也一定是個精明會算的男娃。
外麵下雪,天寒地凍的,李元青也沒啥事,閑著無聊便來逗牛牛玩。麥芽幹脆把牛牛交給他抱著,她還得去燒飯,“你把衣服也穿上,抱他到門口去看看雪,也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孩子雖然小,但也不能總悶在家裏,或者抱到娘那邊去,給她看看,他奶奶最近情緒不好,你有空,也多去看看。”
“噯,知道了,娘子大人,”李元青抱小娃的姿勢也很順手,不過他先把娃放下,自己找了件衣服穿,隨後才連著抱被一起,抱到堂屋去。
漫天的大雪,把天空照的雪亮,雪花越下越大,已經是真正的鵝毛大雪,廊簷下也被吹上來不少的雪花。麥芽穿好衣服,拿了塊幹淨的毛巾把頭發裹上,免得淋著雪水,這種天氣洗頭不容易,她盡量不把頭發弄髒,連燒飯也帶著頭巾。
李元青抱著牛牛,先去了李氏那裏。
麥芽則拿著掃把,把飛到廊簷下的積雪掃掉,院子裏的雪,必須得等等到雪停,或是下小了之後,才能鏟掉,不然也是白鏟。
她站在廊簷下,看了看遠處的小溪溝,她家廊簷地勢高,而且院子的竹籬笆,李元青也會定期處理,防止它們越長越高,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見小溪溝的全貌。
後山的方向,朦朦朧朧的,看的不是很清楚,不過遠遠的瞧著,還是很看見半山腰有不少地方,都被白色的雪覆蓋了。
隻有小溪溝的水還在緩緩流淌,一直往下遊流去。
隔壁就是田家的院子裏,麥芽正要繼續掃地,就見著田家的院門開了,走出來一個披著鬥笠的婦人,不是田氏還能是誰?
她是朝著李家來的,院子裏的大門也沒關,推一下就能進來了。
麥芽站在那,等到田氏進來,才問道:“娘,下這麼大的雪,你過來幹啥?別回頭再把鞋弄濕了。”
田氏三步並作兩步,就從院子裏跑到廊簷下,趕緊跺了跺腳,把鞋上的泥雪跺掉,麥芽也幫她把衣服上的雪拍掉,“我來看看我孫子,順便來問問,中午你們要不要過去吃飯,你嫂子在家做飯呢,她叫我過來問問的。”
麥芽道:“不去了,你昨天給了半隻老鴨正在鍋裏燉著呢,我又剝了些板栗,牛牛他奶奶昨兒又殺了隻小公雞,正好拿來炒板栗,要不你們中午都來吃吧,別在家燒了。”
田氏笑道:“鄭玉把米都淘下鍋了,我們就不過來吃飯了,牛牛醒了沒有,昨晚沒鬧夜吧?”其實她是想孫子了,忍不住跑來看看,反正現在家裏有鄭玉打理,她輕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