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全點頭附和,“‘亂’擺‘亂’竄,的確是一大麻煩事,是該有個專‘門’的地方,可是我想說的卻不是這個,我聽說就在城外,原先有個破寺廟,以前香火僧人‘挺’多,後來因為蓋了新廟,所以這舊廟便棄了,要不咱們把這寺廟改改,讓他們到廟裏批發?”
陳二順正要點頭,麥芽趕緊否決他的提議,“‘弄’個破廟做批發市場,算不得長久之計,最好是給請縣衙出錢,蓋一個,樣式就比好賣菜的攤子,每人一個攤子,各擺各的東西,往年廟會做生意不也是這樣嗎?廟會為何會熱鬧,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小商小販都集中在一塊賣東西,才熱鬧的嘛!”
話又說回來,這事原本不該他們‘操’心,既然‘操’心了,自然也有‘操’心的道理。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否則誰會閑的沒事幹,莫明其妙的去‘插’一腳。
李遠話最少,可話少並不代表沒有主見,他一直聽著他們在討論批發市場的事,此時忽然道:“不如咱們找縣老爺建議一下,既然要劃定批發市場,不如出錢蓋一個市場出來,到時攤位租金,咱們可以跟縣衙平攤,如此一來,縣老爺既省了心,又有錢可賺,他肯定會同意的。”
他話一說完,眾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李遠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咋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麥芽看他一臉納悶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忍不住嗬嗬的笑了。
陳二順也跟著笑,點著他,道:“你呀,我們沒敢講出來的話,都被你講了。”他們幾個之所以聚在這裏討論批發市場的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要知道一個市場的建立,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搞定的,這其中涉及到的問題可是很多的。縣老爺不做生意,自以為不過是耍耍嘴皮子的事。
李遠被他們講的不好意思了,撓著頭,道:“我……我也就是隨便說說。”
黃大全道:“不能隨便說說,往後咱們莊縣隻會越來越富裕,來往貨商,來往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這批發市場若是蓋起來,指定是穩賺不賠的,既然要幹,咱們就統一下意見,我自然是願意,你們呢?”
陳二順見他把話說開了,便道:“我雖然是你們幾個的長輩,可這賺錢的活,別想把我落下,好歹我還有兒子要養呢,往後說不準備還有閨‘女’呢,不賺錢可不成,回頭這家業該不夠分了呢!”
麥芽聽的好笑,“老爹,你的家業我們可不要,隻管給弟弟留著就成了,我們的家業,是要靠我們自己用雙手去掙的。”
陳二順也不同意她的觀點,“你們不要,那是你們的事,給不給是我的心意,這個先不說了,還是想想,批發市場該怎麼建出來才是。”
麥芽想了下,隨後讓李元青拿來紙筆。她畫不好建築圖紙,可是照著葫蘆畫瓢,還是會的,反正批發市場,都是一個模型,沒啥特別的,關鍵是緊急通道得有,遇到緊急情況了,也好有個逃生出口,另外就是沿街攤位的距離,以及‘門’麵大‘門’,大街道的寬度等等。
如果是簡單的批發市場,隻要建一層就夠了。可若是想做長遠的生意,那最好得有個後院,或是蓋上兩層,讓人家做生意的,上麵住家,下麵做生意。
麥芽把這兩種樣式,都畫了出來,拿給他們看。如今這情形,想來他們幾個要做一回古代的開發商了。
陳二順拿出來,起初不大看的懂。他不如黃大全,黃大全比他可‘精’明太多了,一眼就看出‘門’道了,指著哪裏是哪裏,給他看。
看著他倆研究的很起勁,李元青將頭倚近麥芽,微帶調侃的笑道:“我怎麼從來不知娘子還會畫圖,莫不是乘著睡著時,偷偷練習的吧?”
麥芽麵上不笑,卻偷偷的掐了他一把,意味深長的道:“我畫的圖,可遠沒有你畫的多呢!”
李元青不笑了,俊臉通紅,不自在別過臉去。
批發市場的圖紙讓陳二順收去了,他明天去趟縣衙,得把事情跟縣老爺商定下來,最好是能叫縣老爺把這活讓給他們幹,用麥芽的話說,他們可以承包下整個工程。不管是官家出錢,還是他們出錢,都會有一個合理分配的辦法,保管叫誰都吃不了虧。
‘花’娘那邊,也不曉得怎麼樣了。麥芽準備晚上過去看看的,是好是壞,都得有個結果,好歹這客棧也有‘花’錢娘一份股,她大小也算個股東呢!
廚房後麵的菜園,因為土質‘肥’沃,種下的小菜,長勢喜人,瞧著那綠油油一片的小白菜,麥芽隻覺著心都跟著敞亮了。晚上,她想著擇些小白菜,等下燙些豆腐吃。李氏那身子,不易大補,最好是能吃些青菜豆腐,清淡的蔬菜吃著養人。
新排下的蒜頭,都長成小蒜苗了。還有撒下的蔥籽,也都冒出成片的小蔥苗。
看著今兒下午時間還早,牛牛也叫小二抱去玩了,麥芽便拿了小鏟子,拎了小水桶,準備去移栽蔥苗。
要排蔥的菜壟,早都收拾好了,就是還沒上‘肥’。因為糞堆離的也不遠,麥芽便用鐵鍬,一鍬一鍬的把糞土往菜壟上鏟。等足夠鋪滿一層時,便用鐵鍬將菜壟平整好。
新出的小蔥也嫩,隻能用小鏟,慢慢起出來,再移到鋪好糞的菜壟上種下。最後,再澆上一遍水既可。
小蔥跟蒜一樣,耐活,也好栽,不用‘花’過多的‘精’力去伺候它們,種下之後,隻管讓它們順應天氣。
忙完了菜園,她回到院裏,查看了下要給李氏熬的‘藥’,確定水不會熬幹,才蓋上蓋子。李氏在屋裏睡著,嗓子還是啞啞的,不過既然秦語堂說了沒什麼大礙,隻要休息些日子,也就是了。
麥芽從李氏屋裏出來,剛走到前院,正好遇上有人來找茬。說實話,鐵穆蘭會來找茬,麥芽一點都不意外,遲早的事,如果她不來,倒真叫人擔心。比起暗地裏使壞,耍心計的,像她這般光明正大的來找麻煩,卻是最容易解決的。
鐵穆蘭身邊帶著一名老仆,一個青年漢子,還有婢‘女’,一行四人,昂首‘挺’‘胸’,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小二不在,槐子便上前迎客,他並不知道主家跟眼前這位的過節,自然是把她當客人看待,“幾位這是要住店嗎?我們這兒有上好的客房,還有熱水供應,吃食也有,一應俱全。”
鐵穆蘭身邊的‘侍’‘女’,挑著下巴,伸手把槐子擋開,滿麵高傲的道:“你說話歸說話,靠那麼近做啥?我們家小姐乃千金之軀,也是你能隨便靠的嗎?”
這話可把槐子說愣了,他沒明白自己哪裏靠近,難不成跟客人說話,得離開幾丈遠嗎?
鐵穆蘭微微抬手,麵‘色’隱約帶著譏諷的道:“算了,別與他計較,真是有什麼的掌櫃,就有什麼樣的夥計,跟他講較,失了咱們的身份。”
她身邊的老仆對著槐子,重重哼了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布,把板凳擦了一遍,這才示意鐵穆蘭坐下。
槐子心裏有氣,可也不好發作,說是客人,但看他們一點都不像是來住店,倒像是來找麻煩的。想到人家畢竟是客人,他也隻得忍了,正要問她究竟要不要住店時,麥芽進來了。
鐵穆蘭身邊的婢‘女’悄悄拐了下自家小姐,正主來了,他們也沒必要再為難夥計。
那婢‘女’趾高氣揚的對著麥芽吩咐道:“我們進來這麼久了,你們這兒難道連杯茶也不上嗎?難怪店裏沒生意,有這樣的掌櫃,這樣的夥計,有客人來對怪!”
槐子聽她出口傷人,也待不住了,衝她瞪著眼,道:“有沒有生意跟你有關係嗎?就你這樣的客人,我們還不稀的要呢!”
鐵穆蘭忽然咯咯的笑了,“從來隻聽說客挑店,還沒聽過哪家店做生意要挑客人的,真是稀奇,田麥芽,就你這樣的人,也能開店做生意,你不覺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嗎?”
麥芽並不為她的話生氣,反而燦爛一笑,轉而對槐子吩咐道:“槐子,去給鐵姑娘上壺茶來。”
看她不僅不生氣,還要給自己上茶,鐵穆蘭的虛榮心又暴漲,覺著自己占了上風,田麥芽肯定不敢攆她出去,過‘門’就是客嘛!
可她身邊的老仆盯著麥芽的眼神,卻沒有半分鬆懈,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娃,可在一顰一笑之間,老道深沉之氣連他都這個年過半百的人都自愧不如。
槐子生氣歸生氣,便掌櫃的吩咐了,也隻能從命。氣呼呼的倒了茶,又氣呼呼的端過來,往桌上一擱,那力度可不小,茶水差點就濺到外麵了。看的鐵穆蘭身旁的婢‘女’,一臉的憤怒,“你會不會倒茶,我們是來住店的,可不是憑白來受氣的。”
槐子不比小二活泛,他‘性’子耿直,脾氣也倔,平時不怎麼生氣,也不怎麼吱聲,可這不代表人家沒脾氣。他早看這幾人不順眼了。以往在店裏幹活,麥芽跟李元青他們連句重話也沒給他說過。現在倒被一個小丫頭教訓了,這口氣他咋能忍得下。他狠狠瞪著那丫頭,語氣凶巴巴的道:“我就這樣,你要看不慣,可以不看,沒人‘逼’你看!”
“你!你敢回嘴?”那小丫頭也急了,‘胸’脯一‘挺’,雙手‘插’腰,好像就要幹架似的。
一直站在鐵穆蘭身後的青年漢子,突然出手,將小丫頭拉到身後,雙手抱‘胸’,眼神挑釁的盯著槐子,那意思分明就是:要想打架,咱們倆來打,犯不著去跟個小丫頭鬥嘴。
麥芽伸手把槐子拽到身後,語氣冷淡的看著鐵穆蘭,“我看你今兒不是來住店,而是來找茬的,說吧,你究竟想怎樣?我們開‘門’做生意,不想找麻煩,如果你想找,那我便奉陪到底,有啥大不了的呢,大不了拚個魚死往破,你來我家鬧,我為啥不能去你家鬧,咱們有來有往,鐵穆蘭,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會些拳腳功夫,別人就都怕了你,這莊縣城可不是你一家獨大,把事情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
鐵穆蘭從容的站起來,臉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環顧了四周,語氣輕描淡寫的道:“誰說我是來你這兒鬧了,你開客棧,我來住店,不成嗎?”她轉過臉來,看著麥芽,想要看她做何回答。
麥芽收起冷淡的神‘色’,也笑盈盈的道:“據我所知,你家的宅子,比我們客棧都大,鐵小姐還會沒地方住嗎?莫不是鐵家老爺,也跟宏掌櫃似的,娶了小妾,把你攆出來了吧!”
“你胡說什麼?”小婢‘女’首先站起來怒喝,指著麥芽,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千萬千剮似的。
麥芽臉‘色’也冷了下來,“我跟你家小姐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下人‘插’嘴,惹想叫囂的話,請你出去,別在我家店裏撒野,這家店姓李,不姓鐵,可不是你們鐵家的地盤!”
小丫頭被她淩厲的神‘色’嚇到,不由自主的便往後退。鐵穆蘭責怪的回頭瞪她一眼,那老仆也將小丫頭拖到身後,小聲警告她別多嘴。田麥芽說不錯,這裏不是鐵家,這是李家的客棧。況且田麥芽還是老板娘,又不是他們鐵家的丫鬟,輪不著她來叫嚷。
鐵穆蘭收斂情緒,淡淡道:“我來住店,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在家裏住的煩了,想出來換換心情,”她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看那份量,足足有二十兩,“這錢你收著,我聽說你們家客棧住宿‘挺’便宜的,這二十兩想必夠住一段日子了,我也不急,想過來住了,便來住幾天,權當轉換心情了。”
看著那沉甸甸的銀子擱在桌子上,麥芽卻連眼珠子都沒動,“鐵姑娘,真是對不住了,我們店裏住的都是行走往來各地的商販,所有的廂房都是一個樣子,沒有特別設置雅間什麼的,跟這麼些大老爺們住在一起,對你來說,怕是不好,你若真是轉換心情,不如到宏記去,他家的上房,倒是很適合你住。”說話時,外麵進來兩個背著行囊的客人,風塵仆仆,一進‘門’一股子塵土味便也跟隨著進了廳裏。
槐子認得其中一個人,連忙上前招呼他們進來。因為店裏的廂房的價格都是固定的,所以客人一進來,便知道自己要住什麼樣的房間,隻見那客人把一口袋東西往地上一擱,粗聲粗氣的詢問槐子,他上回住的房間是否還在,又說帶了新客人過來,讓槐子一定得招呼好了。
槐子看見他們,隻覺得比麵對鐵穆蘭爽快多了,連忙說有,房間都收拾幹淨了。一邊還幫著他們扛東西,帶著幾個人往廂房去了。走路麥芽身邊時,都很友好的跟麥芽打著招呼。
鐵穆蘭很厭惡這些粗野男人身上的氣味,總覺得又惡心又髒,加之他們拎進來的麻袋,也有股子怪味,都不曉得裏麵裝著什麼東西,所以在他們經過時,鐵穆蘭幾人全都閃遠遠的。
麥芽看著他們幾人的表情,不客氣的道:“我們這兒住的可不是那些整天遊手好閑,沒事逛逛‘花’街,聽聽小曲的公子哥,我勸你還是別任‘性’了,來鬧一場,又何必呢,於你於我可都沒什麼好處。”
李元青趕著馬車從外麵回來,他是回老家把那十幾隻鵝拉來,準備就擱在客棧裏宰殺。那鵝都用竹筐裝著,放在馬車裏,叫了一路,又是鵝糞又是鵝‘毛’味,‘弄’的整個馬車都是味道,他正準備回來之後,把馬車洗一下的,可從後‘門’回來,卻見麥芽,便一路找到前廳,此時他身上還股子鵝糞味呢,就這樣悶頭悶腦的闖了進來。乍一看見鐵穆蘭站在那,他愣了下,緊跟著腦子便飛速旋轉開了,第一反應是這鐵穆蘭來者不善,不曉得又打什麼主意來了。
鐵穆蘭也呆住了,先前她看著李元青,隻覺得這人長的很‘挺’拔俊俏,雖沒讀過書,身上也沒有書卷氣息,可她是習武的,就喜歡像他這種走起路來,也虎虎生風的男子,往那一站,厚實的像一堵牆,看著有安全感。
可即使沒有書卷氣息,也不能沾著鵝糞味道啊!
這回鐵穆蘭真傻眼了,她用手帕捂著鼻子,嫌惡的盯著他,“你身上是什麼味,這樣難聞,還不趕緊去洗了。”
李元青被她說的莫明其妙,“我剛剛拉了一車鵝回來,當然有味道了,倒是你,來我家客棧是要做什麼?我可警告你,別以為我們好欺負,你們就可以目中無人!”
鐵穆蘭直皺眉,真是恨不得自己動手,把他丟進水裏,洗幹淨了再撈上來跟自己說話。
麥芽卻笑了,她拉著李元青,忽然說道:“相公,你回來的正好,咱們客棧的茅坑滿了,正等著你回來挑呢,記得多兌些水,澆到菜園子去,別澆小白菜,隻要蒜,還有那兩壟冬臘菜,快去吧!”客棧有專‘門’的茅坑,廂房裏頭也放著恭桶,客人們解決掉的垃圾,也不能‘浪’費了,正好用來澆菜。其實也沒什麼,農家‘肥’料種出來的才好吃,比用化‘肥’種出來的,可好吃上幾百倍呢!
李元青不大聽的懂,娘子咋忽然叫他去挑糞呢!
鐵穆蘭聽懂了,她麵‘色’變的煞白,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滿眼不敢置信的瞪著李元青,現在的這副模樣,哪還有剛剛進來時的趾高氣揚,“你……你還挑糞?”
瞧她這話問的,身為農家人,哪個不挑糞,家裏的‘雞’鴨鵝豬,哪一樣糞便不得清理,難不成幹這些活還得請人嗎?
李元青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我們又不是官家,也不是啥老爺家,這些活當然得自己幹了。”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這‘女’人,他一秒鍾都不想看見。
等到李元青走出大廳,再看不見了。麥芽才轉過視線,瞧著還沒回過神的鐵穆蘭,說道:“鐵大小姐可看清了,過日子可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不是成天的‘花’前月下,談情說愛,過日子就是過日子,家長裏短,嘮嘮叨叨,有的隻是平淡又漫長的相守,你懂了沒?”
鐵穆蘭懂是懂了,可聽她用教訓的口氣對自己說話,她還是拉不下臉來,“我要懂什麼,不用你教,哼,你們這兒的環境也太髒了,我分分鍾都待不下去,走了!”
她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槐子安頓好客人,一直就在‘門’口站著,也沒進來,這會瞧見她走了,趕緊閃到麥芽身後,小聲道:“她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吧?”
會嗎?這一點,麥芽也不知道,不過有了今天的經曆,想必鐵穆蘭得想清她要的究竟是什麼了,她哪是真的看上李元青了,她看上的,隻是個表像,根本不是一個完整的李元青。
出了同福客棧,鐵穆蘭越想越氣,明明是懷著滿腔熱情,勢必要讓她的客棧開不下去的,可到頭來,竟然是自己落荒而逃,太丟臉了。
她身邊的老仆看小姐不高興,也深知其中的原由,但做為一個忠誠的仆人,他不得不規勸主子,“小姐,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那李元青不過是個鄉野村夫,根本不值得小姐費心費事去找他的麻煩,您想想看,就是咱們找贏了,又能咋樣,一個娶過媳‘婦’的男子,再好,跟咱也沒關係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充當隱形人的青年男子,忽然低下頭去,把自己的表情隱在‘陰’影之中,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小婢‘女’也道:“是啊小姐,我也覺著李元青沒啥了不起的,您要是想嫁人了,回頭我去找王媒婆,讓她把縣城裏所有好男子都給你找來,肯定能找令你滿意的。”
他們幾人邊走邊說話,一時講的太興起,沒注意到前麵有人走過來了。原本從同福客棧走過來,會有個拐彎。於是好巧不巧的,鐵穆蘭一行人,就跟黃大全撞上了。
黃大全是來同福客棧,想跟李元青他們商量下批發市場的事。
走路走的快了些,拐彎時也沒看有沒有人,一轉身便走過來了。這下撞的可結實了,因為鐵穆蘭比一般‘女’子長的高,於是她的額頭便直勾勾的攔到黃大全的下巴上。
“哎呀,”鐵穆蘭捂著頭,猛的往後倒退,還是那年青男子及時攬住她,才使得她沒跌倒。
黃大全給撞的也不清,下巴都快撞碎了,他隻覺得下巴快掉了似的。
小婢‘女’見自家小姐受傷,轉臉便衝著黃大全嚷嚷道:“喂,你走路沒長眼睛哪,就不會看著點路嗎?瞧把我們家小姐給撞的,我告訴你,要是撞壞了,就是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黃大全本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不大跟人動怒,可這回他是真生氣了,後果很嚴重,“是我沒看路嗎?你們從另一邊走過來,不也沒看路嗎?小丫頭,別動不動就嚷嚷,要不是看你是個‘女’娃,敢說這話,我非扇你幾巴掌不可,簡直不可理喻!”他的下巴也很疼的,又不是隻有她家小姐才是‘肉’做的,
小婢‘女’也生氣了,手指點著黃大全的臉,“你!你竟敢這樣說,你……你活的不耐煩啦!”
老仆怕他們又鬧起來,趕忙上來勸架,把小婢‘女’往後拉,總在外麵吵架,對誰可都不好。
鐵穆蘭也氣的不行,剛從李家‘弄’了一肚子氣出來,還沒等氣消呢,差點又被人撞破頭,她哪能不生氣,“啞巴,你還站在那幹嘛,難道還要我出手教訓他嗎?”
她後麵站著的男人是個啞巴,以前也是窮的兩手空空,之後鐵老爺看他身材魁梧,體格不錯,便招進府裏,教他些拳腳功夫,讓他做護院。
啞巴臉上略有為難之‘色’,可見著小姐吩咐了,也不得不從,走上前突然出手,隻用簡簡單單幾招,便將黃大全反剪雙手,麵朝牆,製住了他。
此時,街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著人家打架,總是好很好奇,過來湊熱鬧。
黃大全隻覺得剛才一陣天旋地轉,也沒搞清是怎麼回事,臉就貼著牆了,果然練武的跟不練武的,差別很大。手被綁了,可他還有嘴,“瘋‘女’人,你有病吧?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了你,要是有種,咱們去縣衙,找縣老爺評評理去,瘋了,真是瘋了,大白天的,也敢打人嗎?沒王法了!”
鐵穆蘭聽他叫嚷的煩人,正準備命令啞巴把他嘴堵上的。
就見著圍觀的人群被人分開,幾名配刀捕快走過來了,領頭的正是李武。他是捕頭,每天帶人巡邏街巷,是他份內之事。見著有人打架,自然也得管。
李武往前一站,啞巴不由自主的便將黃大全放開了,退到一邊。
黃大全‘揉’著自己快斷掉的胳膊,控訴道:“李捕頭,你來的正好,這幾個人當街行凶,真是一點王法都沒了嗎?”
圍觀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黃大全在莊縣城裏口碑還是不錯的,大家都知道四方貨棧的小掌櫃,是個溫和敦厚的年輕人,以往去買東西,他總是很熱情的招呼,不管人家穿的是好是壞,是窮人還是富人。他也不像有些生意人,隻管把東西賣出去,講出來的話都是虛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需要,把人哄的天‘花’‘亂’墜。黃大全卻不是,他會給顧客建議,如果是沒用的東西,就算賣不出去,也不會勸人去買,畢竟人家賺錢也不易。
可鐵穆蘭在莊縣的名聲,卻不怎麼好聽了。不是今天把這個人打了,就是明天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去冷嘲熱諷。當初謝文遠跟小寡‘婦’的事情出來之後,她後來還特地去了一趟,在小寡‘婦’家將她一番羞辱。原本也沒啥,那樣的小寡‘婦’聽過不知多少遍,早已麻木了,別人說別人的,她該怎麼做,還得怎麼做。可那天鐵穆蘭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轉而將矛頭對準醜娃,硬是把那孩子從簸箕後麵拎出來,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至於是什麼話,不提也罷。總之後來,醜娃看她娘的眼神不一樣了,摳著眼珠子看她,以前這娃就‘挺’內向的,現在更是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說,跟個傻子一樣。
為了這事,小寡‘婦’哭的死去活來,氣急了,她拎了一桶糞,要去潑鐵家,結果被鐵家的仆人發現,又給暴打了一頓,扔了回去。
經過這些事,莊縣裏的人見著鐵穆蘭全都閃遠遠的,有怕的成份在裏麵,但更多的是對她這個人敬而遠之。人家小寡‘婦’不管做了什麼事,跟孩子沒關係,也跟你沒關係,你又何必非得把人家‘逼’上死路呢!小寡‘婦’或許不可憐,但孩子才是最可憐的。
李武冷眼看了看眾人,喝道:“鬧什麼鬧,要想打架,那便跟我回衙‘門’打去!”
鐵穆蘭冷笑道:“李捕頭,你沒搞清狀況嗎?是他走路沒長眼睛,撞了我,你瞧瞧我這額頭都腫成什麼樣了,要是撞壞了,我非得要他賠個傾家‘蕩’產不可!”
她身邊的婢‘女’也幫腔道:“他撞了我們,不僅道歉,還反咬一口,要找我們拚命呢!”
黃大全氣的要吐血了,他們真是能把黑的講成白的,這不是顛倒黑白嗎?不可理喻,簡直是不可理喻!
李武看著雙方,他本就長著一張黑臉,此時臉更黑了,“鐵姑娘,既然你這麼說了,幹脆你們大家一起到衙‘門’說個清楚,也省得在這裏防礙別人。”
一聽說要去衙‘門’,鐵穆蘭不幹,黃大全就更不願意了,他還有很重要的事呢!咋能去衙‘門’。
小二背著牛牛從外麵玩正往回走,本來湊上去是看熱鬧的,等他擠進去,卻看見黃大全站在那,“喲,大全哥,你這是怎麼了,咋了,跟人打架啦?”
牛牛認得黃大全,跟他玩的也熟,見著他便伸手要他抱抱。
黃大全接過牛牛,苦笑道:“我怎麼會跟個潑‘婦’似的,找人打架呢!”
不光小二聽見動靜,二妞本是去買菜,要回家做生意的,瞧見有熱鬧可看,也圍了上來,跟小二一樣,當瞧見黃大全時,她眼睛立刻瞪大了,撥開人群就衝進來,“哥,你咋了,哎喲,你這下巴怎麼了,誰打的?”聽她一驚一乍的嚷嚷聲,不可謂不大。
二妞也不等哥哥回答她,當她瞧見被婢‘女’跟老仆簇擁的鐵穆蘭時,立馬變了臉,不用別人告訴她,她也能猜到,肯定是跟鐵穆蘭幹架了,不是她還能是誰。
李武握刀的手橫在二妞麵前,生怕她再鬧事,“這裏沒你的事,我是捕頭,我會處理,趕緊閃開。”
“我也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跟人撞到了,大家都受了傷,沒啥大事,你快些走吧,”黃大全也深知妹妹的脾氣,趕緊想把她拉到一邊,有什麼誤會,回頭再解釋算了。
二妞冷著眼,把自己的胳膊,從他手上拽出來,“哥,這事你別管了。”雙手‘插’腰,轉頭就對著鐵穆蘭質問道:“喂,姓鐵的,你……”
“喊什麼喊,你又從哪冒出來的,明明是他撞了我家小姐,你別信口開河,胡‘亂’誣賴別人,”小婢‘女’打斷她的嚷嚷聲,眼神囂張。
二妞也火了,不顧黃大全的阻攔,卷著袖子,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模樣,“喲嗬,死丫頭,你管我從哪冒出來,告訴你,老娘早看你們不順眼了,上回是誰罵我家大慶來著,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你吧!”這事說來話就長了,大致的情況是這樣的。王大慶端著臭豆腐去送貨,路上被走路橫衝直撞的鐵穆蘭撞翻了,一碗臭豆腐也不值什麼錢,王大慶也不準備追究的。可鐵穆蘭不幹了,她聞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股子臭味,這還得了,當街便把王大慶逮到一頓臭罵。虧得那回沒叫二妞看見,否則這架早都打過了。但那會沒打,現在才來打也不晚。
鐵穆蘭看她一副要拚命的模樣,倒也不怕,可跟她打架,簡直有失自己的身份。她扭頭看見李武此時竟轉身收拾那些‘亂’擺地攤的小販去了,好像根本不想管這事似的。她氣急,賭氣道:“啞巴,你還傻傻杵在那幹嘛,沒看見人家要揍我嗎?”
二妞‘性’子強起來,跟頭小牛似的。黃大全正想著把牛牛還給小二抱著,自己上前去阻攔的,可轉眼一看,哪裏還有小二的蹤影,也不知他這會跑哪去了。牛牛待在黃大全懷裏,不僅不害怕,還很高興的拍著手,歡呼不已,看的黃大全一陣好笑。
啞巴往前一站,按說應該管事了,可二妞力氣也大,一頭撞上去,竟硬生生的把啞巴撞開了,啞巴捂著肚子,扶著牆直咳嗽,心道:這‘女’人力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失了啞巴的阻攔,二妞朝著鐵穆蘭便衝了過去。小婢‘女’跟那老仆慌了,怕自家小姐受傷,趕忙上前阻攔,一時間場麵‘亂’的不像樣。
麥芽聽了小二的彙報,匆匆忙忙就跑了過來,她先是看見牛牛在黃大全懷裏,緊接著又瞧見二妞跟鐵穆蘭他們撕扯在一起,說實話,她不會打架,也不喜歡打架,可看著二妞好像要吃虧,當下也啥也顧不得,閉著眼睛就往上衝,想把二妞拉開的,可二妞勁大,她扯了半天也沒扯開,自己反倒被那小婢‘女’抓了幾下。鐵穆蘭畢竟是練過武功的,大概是懷著對麥芽的恨意,所以抓著機會,便要朝麥芽‘胸’口拍去一掌。
林翠抱著冬冬,剛剛從鄉下回來,先前李遠他們到李家村奔喪,恰好冬冬又在戒‘奶’,她一個人帶不過來,便讓小二送她回娘家去了。今天才剛剛回來,卻沒想到剛一回來就碰上這等事。
見著自己的姐妹受欺負,她也把冬冬往黃大全懷裏一擱,卷了袖子也奔上去。
啞巴喘了幾口氣,總算回過勁來,本來還想著幫自家小姐一把,可他站在外圍,來回轉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下手的時機,他總不能上前去把‘女’人拉開,都是人家的媳‘婦’,被人看到可會壞了名聲的。
此時,有了林翠的加入,那老仆首先抵不住,跌倒在一邊,他不閃開也不行了,一個老漢,哪能跟幾個‘女’娃子打架呢!他一直在戰鬥圈裏,是在護著鐵穆蘭,好讓那些九‘陰’百骨爪不會落在她身上。
看著一群‘女’人打架,圍觀的人都抱著看戲的心態,真是難得見到的景像。
但是李武看不下去了,他大喝一聲,“停手,都給我住手!”可惜沒人理他,正打的熱火朝天的,誰有功夫理他。
二妞力氣最大,她用頭抵著鐵穆蘭,一直把她往後抵,直到抵上牆根,還不鬆手。那小婢‘女’撕著二妞的頭發,想把她扯開,麥芽便使勁掰她的手,若被她扯著了,二妞還不得變禿子。
這邊打的熱火朝天,那邊同福客棧裏的人全都跑出來了。李元青原本在菜園裏忙著澆菜,聽說她們在打架,扔了糞舀便跑來了,李遠跟王大慶很快也都圍過來了。
各人扛著各家媳‘婦’,硬是把她們拖開。
李元青心疼的看著自己媳‘婦’臉上幾道紅印子,想來都是撓出來的。
麥芽撥開的他的手,滿不在乎的道:“我沒事,不過就是多了幾道抓痕,又不要命,不過是打架嘛,哪能一點損傷都沒有,倒是她,鐵穆蘭,你今兒到這邊來,不就是想找麻煩的嗎?現在罵也罵了,架也架了,你可舒坦了?要是還不過癮,大不了咱們再來練練,也省得回頭心血來‘潮’,再來鬧!”麥芽從沒打過架,但是偶爾跟人打一架,還真別說,‘挺’過癮的,出了氣,又活動了筋骨,她現在隻覺得渾身都是勁。
鐵穆蘭身上的狀況比她也好不到哪去,二妞是個辣婆娘,打起架來,不光用頭抵,還用手扯,把鐵穆蘭身上的衣服都扯壞了,小婢‘女’趕緊脫下外衣給小姐遮著免得漏了光。聽見麥芽的話,鐵穆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田麥芽,你別信口雌黃,誰要到你家搗‘亂’了,你開客棧,難不成還攔著客人不讓進‘門’嗎?行啊,既然你不留客,我看以後也不會有人進你的店!”
同福客棧裏有不少老主顧,也都跑出來看戲。他們聽見鐵穆蘭這樣講,都忿忿不平起來,“小丫頭,講話可要憑良心,你們是真來住店的嗎?我們可是在旁邊看著呢,你不過就是來找茬的,哪裏半點要住店的模樣?”
另一個中年漢子也道:“就是啊,人家好好開‘門’做生意,你來搗什麼‘亂’,又不是地痞無賴,犯得著幹這事嗎?”
圍觀眾人,一片斥責之聲。
李遠也很心疼的查看林翠的傷勢,以前他一直認為林翠是溫婉的‘性’子,不像二妞似的咋咋呼呼,說話嗓‘門’就跟吵架似的。可沒想到,她還真敢跟人打架。李遠想著想著,竟然咧嘴笑了。林翠還在滿心鬱悶,臉上身上都有點疼,可一抬頭就見著李遠臉上隱約的笑意,剛剛消下去的怒意,這會又爆出來了,“你還笑呢,還不快去把兒子抱過來!”
“哦哦,這就去,”李遠快步走過去,從黃大全手裏把冬冬抱過來。
黃大全手都快抱酸了,見著他們架打完了,便把牛牛也送了回去,“你們幾個‘女’娃可真行,打起架來,比我們還凶!”
李元青把孩子接過來,看牛牛一點都不害怕,還在那咯咯的笑。
那邊二妞還跟鐵穆蘭對罵兩人越罵越起勁。
李武聽的煩了,真想扭頭就走。幾個婆娘打架,他還真不好管,總不能一並帶回衙‘門’吧!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能拿去煩縣老爺,可他若是一聲不響的就離開,好像也‘挺’丟人的。幾番猶豫之下,加上又被她們吵煩了,他大喝一聲,“都閉嘴!”
這一聲足夠大了,把鐵穆蘭她們幾個徹底給震住了。
李武見她們都不吱聲了,冷冷掃了她們一眼,“這裏是鬧市,再敢胡攪蠻纏,那便跟我一起去大牢裏清醒兩天,若是不想吃牢飯,就全給我散了,本捕頭可警告你們,再鬧事,絕不姑息,全都帶回去!”
鐵穆蘭此時絲毫都不像武學世家的小姐,跟街邊的潑‘婦’,沒什麼兩樣。她更不怕李武,他算個什麼,不過是個捕塊罷了,聽見李武衝她嚷嚷,鐵穆蘭更氣憤了,“李捕頭,明明是他們仗勢欺人,你難道還看不見嗎?你還不把他們抓起來,送關大牢去!”
李武轉頭眼‘色’‘陰’冷,“我做事,不用你教,既然你這般不服氣,那我也隻好將你帶回去,”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鐵穆蘭公然頂撞自己,這事擱在哪個大官身上,也容忍不了。李武對手下一揮手,有幾人果真持刀走過來。
這時又有人朝這邊奔過來了,是個頭發‘花’白,卻‘精’神抖擻的老漢。隻見他衝到鐵穆蘭跟前,先不看她,而是狠狠剜了那老仆,婢‘女’,還有那青年男子一眼。
鐵穆蘭見著自己老爹來了,本來還想著有依仗,可還沒等她開口,鐵老頭便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怒不可遏的道:“你果真還沒鬧夠嗎?老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還有你們幾個,看著她鬧事,也不攔著,要你們何用?”
他氣的雙‘腿’直發抖,恨鐵不成鋼哪!他確實隻有一個閨‘女’,平日裏寵著慣著,生怕她受一丁點的委屈,但鐵老頭跟胡柳兒他爹不同,沒他那般不講理。胡家有縣老爺撐著,他家又沒有,而且加之這幾年敗落了,更是不敢張揚,他隻想著以後能招個上‘女’婿,繼承鐵家,也能給他養老養終。
可鐵穆蘭就是不讓他省心,原本名聲就已經夠爛的了,再鬧下去,還招贅呢,誰敢到他們家上‘門’。
鐵穆蘭沒想到老爹會打她,氣的眼圈都紅了,她捂著臉,滿是委屈的道:“爹,你怎麼能打我?”
那老仆跟婢‘女’都沒想到老爺會這樣大的火,婢‘女’膝蓋一軟,跪到地上,哭哭啼啼的求著老爺息怒。老仆也連聲自責,隻有青年男子未動,原先看他幫著鐵穆蘭時,像是把她護的緊,可如今見著鐵穆蘭被鐵老頭打,卻無動於衷了,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鐵老頭怒歸怒,可也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教訓‘女’兒,雖然他不知道今天的事到底怪誰,可是自家‘女’兒被這麼多人圍著看,於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恥辱。他也不再說什麼,悶著頭拉起鐵穆蘭就走。
等回到自家院子裏,回頭命人把大‘門’關上,對鐵穆蘭喝道:“跪下!”
鐵穆蘭嚇壞了,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敢說,乖乖跪到了冰冷的石板上。
鐵老頭越想越氣,在院子裏來回踱著步,“我打你是輕的,早知道你會變的這般囂張跋扈不講理,我早就該打了,真是養兒不教父之過,蘭兒啊,爹爹以前寵你,是因為爹就你一個孩子,你娘去的又早,爹不疼你,要疼誰去?爹以後還指著你養老,可瞧瞧你如今的模樣,以後誰還敢娶你喲!”
他這話叫鐵穆蘭聽著不舒坦了,她小聲嘟囔道:“不嫁就不嫁,他們根本不配我嫁,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那些男人,我也一樣能為您養老送終。”
“你,你這是要氣死我啊!”這話叫鐵老頭聽來,怎能不讓他生氣,完全講不通的嘛!
老仆見他拚命的大喘氣,趕忙上前為他順著,“老爺,您息怒啊,別把自個的身子氣壞了,小姐還小,她還不懂事,您何必跟她置氣!”
鐵老頭氣的臉‘色’發白,聲嘶力竭的道:“她!她還小呢,都快嫁不出去了,還小嗎?”
見著鐵老頭神‘色’不對,鐵穆蘭也慌了,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撲過去扶住他,“爹,你悠著點身子,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趕快回屋歇著。”父‘女’倆相依為命,也是不容易,鐵穆蘭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把她老爹氣壞了,萬一真氣出個好歹來,鐵家可就剩她一個人了。
鐵老頭手裏握著拐棍,往地上敲的咚咚作響,“你要是真想讓我多活幾年,就給我乖乖在家待著,好好招個上‘門’‘女’婿,萬一爹要是倒下了,家裏也好有個男人撐著,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鐵穆蘭這會可不敢再跟他強嘴,生怕真把他氣壞了,趕忙吩咐老仆把他攙扶進去,看著鐵老頭走路一步三晃的,她也不放心,讓婢‘女’去請郎中過來,給郎中看看總歸要放心些。
等到院裏的人都‘走’光了,鐵穆蘭站在院子裏,煩躁的跺跺腳。真是的,今天一早本來是對準備對找李元青的麻煩去的,可一番折騰下來,自己一點便宜沒占到,反而還被老爹罵了一頓,這叫什麼事嘛!
她自顧自的生氣,卻沒發現啞巴男子一直站在院子的一角,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
鐵穆蘭氣夠了,正準備回屋的,一轉身正對上啞巴‘陰’沉不定的視線,這眼神異常犀利,帶著幽暗不明的意味,倒是叫她愣住了。這啞巴平日裏就像個幽靈,在府裏活動都不帶聲音的,可卻無法讓人忽視,大概是因為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氣場吧!
氣場這種東西,學是學不來的。
鐵穆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看什麼看,再敢多看我一眼,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啞巴卻絲毫不為她的怒火所動,不僅沒害怕,反而還慢慢走過來。
鐵穆蘭警惕了,“你要幹嘛?”她想往後退,啞巴卻一個箭步跨過來,極快的抓住她的手腕,那力氣大的,鐵穆蘭毫無掙脫之力。
她掙脫不了,可又不想任憑他抓著,“啞巴,你瘋了嗎?幹嘛抓著我,你……你把‘弄’疼了!”
啞巴自然不能說話,隻是抬手指了指她的臉。
鐵穆蘭恍然回神,她差點忘了,剛剛自己的腮邊也被二妞抓傷了,可能是因為有頭發遮著,所以其他人都沒看見,可為什麼隻有啞巴看見了?
啞巴不管她的掙紮,拖著她便往屋裏去,當然是去她的屋子。進了屋,麵無表情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轉身便去翻她的‘藥’箱。
鐵穆蘭終於安靜下來。傷這東西,你不在意它的時候,它不疼,等到在意了,那疼自然也來了。鐵穆蘭坐在那,看著啞巴熟‘門’熟路的找到她的‘藥’箱,她納悶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藥’箱放在那?”以往她的屋子隻有婢‘女’能進,他一個家仆,肯定是不能進來的。
啞巴還是那副表情,走到她跟前,把‘藥’箱往桌上一擱,指了指她的腳。
雖然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但出乎意料的是,鐵穆蘭看明白了,也了解了。之前有一次,她練功時,無意中傷了腳,好像是被他抱著進來的,然後婢‘女’便當著他的麵去拿了‘藥’箱。隻是沒想到,隻一次,他便記得了。
就在鐵穆蘭愣神之跡,忽然覺著臉頰冰冰涼涼的。她一轉眼,看見那張黝黑的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看見他的睫‘毛’,還有他臉上隱約的疤痕。
生平頭一次,鐵穆蘭臉紅了。為一個啞巴,一個家仆,她臉紅了。
老仆安頓好了鐵老頭,因為不放心小姐,便跑出來想看看她的,卻沒成想,在廂房外頭,瞧見啞巴在給小姐上‘藥’的一幕。他看的正入神,身邊小婢‘女’也湊上來,小聲的道:“小姐她……”
老仆怕她說錯話,趕緊將她拉到一邊,“不該你說的,最好別說,隻當沒看見就是了,小姐的脾氣強,得順著來,今兒這事你隻當沒看見,知道不?”
小婢‘女’使勁點點頭,隻要小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要她怎麼做都成。
老仆站在院裏,看了看頭頂的天,長舒口氣,但願小姐這回真找對了人,啞巴雖說沒背景,身體還有缺陷,但他活了這麼久,自認為不會看錯人。啞巴跟那姓李的小子在某些方麵,還‘挺’相似,都是能擔當的男人,隻可惜姓名李的小子有媳‘婦’也有孩子,再怎麼著也不該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嘛!
***
這邊說著李元青,那邊李元青也跟啞巴幹著同樣的事,幫著麥芽上‘藥’,看她臉上的抓痕,可把李元青心疼壞了。
林翠也跟李遠拉回家去了,至於二妞,倒也沒什麼大事,經過這一架,她骨子裏那潑辣的基因,又蹭蹭往上竄,要不了多久,她在這莊縣城裏,絕對是吵架中的霸主。
麥芽小心的瞧著相公的臉‘色’,看他眉頭皺緊緊的,便扯著他的袖子,跟他嬌聲問道:“相公,你還生氣嗎?別這樣嘛,我也是看不過去,才幫著打架的,也不是我主動挑出來的,難不成,你要我看著二妞被她們欺負嗎?”
李元青擱下‘藥’膏,神態很嚴肅,“以後不許再跟人打架了,萬一哪天碰上個狠的,那虧可就吃大了。”
麥芽好笑道:“你以為我是好鬥份子呢,家裏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我哪有那麼多閑功夫,去跟人打架,今兒的事,你得去找黃大全,是他跟鐵穆蘭撞上的,要不然還沒這事呢!”
說起黃大全,李元青也想起他們本來要談的事情,“大全還在院子裏坐著呢,那我先出去了,你……”
“我把牛牛哄睡一覺,等下就去做晚飯,”麥芽知道他又要囉嗦,便提前打斷他的話。
李元青俯身在她跟牛牛的臉上各親了一下,這才轉身出去。
院子裏,黃大全鬱悶的坐在那,手裏拿了根燒火的小棍子,在地上劃啊劃。真是倒黴到家了,好端端的走個路,也能碰上麻煩,看來他哪天真要好好去上個香,拜拜菩薩。
李元青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咋了,在想什麼呢!”
黃大全抬頭見是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扔了小木棍,從懷裏掏出個文書,“別的事不說,咱們還是先來研究下這批發市場的事,這個比較要緊。”
李元青接過他拿來的公文,看見上麵有縣老爺的印章,大致的內容是劃定了批發市場的麵積,以及位置。黃大全等他細細看完了,才道:“按著縣老爺的意思,他是想把這活‘交’給咱們幹,省得三天兩頭的事情都到衙‘門’找他,至於怎麼個幹法,我也跟他談了,我說要不就按著承包荒地的法子,咱們選個合適的地方,把它買下來,之後要建什麼,怎麼建,那都是咱們的事,等以後市場做起來了,咱們按著地稅往上‘交’錢,租賃的商戶也按著商稅‘交’,還不是跟開店做生意一樣嗎?如此一來,縣老爺省了事,還能為縣衙增加收入,我一說,他就同意了,你看怎麼樣?”這承包荒地的法子,他們幾家早就嚐試過了,而且今年也嚐到了甜頭,黃大全膽子也大了,不然他哪敢擅自做主。
李元青想了下,還是晚上找陳二順他們一起商議。如果他們真要合力買地,就得集中力量,不然那麼多的銀子,他跟黃大全也拿不出。
麥芽在屋裏休息了一會,也把牛牛哄睡著了,她換了件衣服,把頭發重新梳理了下,才出‘門’去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