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到廚房來說,晚上想叫大家夥一起過來吃飯,讓她晚上多燒幾個菜,麥芽想著那天秦語堂追著‘花’娘去了,也不知結果怎樣,便讓他回來的時候,一定得把他們兩個叫來。
因為快到冬季了,能吃的新鮮蔬菜不多。麥芽便做了兩個鍋子,待會燙了菜吃。兔子‘肉’還在老家,這邊可沒有,好在廚房裏還有宰殺好的小公‘雞’,是早上買的,中午沒燒。她想著幹脆做個幹鍋‘雞’公煲,做法跟燒幹鍋兔‘肉’差不多,隻是把兔子‘肉’換成‘雞’‘肉’了而已。另外一個鍋子,她也懶得燒,再說,就是現燉也來不及了,她便讓小二去老爹的店裏,端個老母‘雞’湯。如今是古代,這老母‘雞’絕不會摻半點假,都是貨真價實,養了一年以上的母‘雞’,燉的湯,上麵油都漂都厚的一層。
晚上把老爹跟田氏都叫過來吃飯,也等於是付他們老母‘雞’的錢。
小二也習慣了,每回去臨仙樓端菜,都帶著錢去的,可每回錢又都給帶了回來,久而久之,帶錢也就是擺設,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頭虧了,那頭又賺了,沒必要算的那麼清,如果真要掰扯起來,臨仙樓好些燒菜的菜譜,還是麥芽提供的呢,要是沒這菜譜,臨仙樓的生意,哪裏能這樣火。
小二動作快,沒一會就從臨仙樓端著菜回來了,一手提著裝老母‘雞’湯的食盒,另一隻手還拎著一個呢!
麥芽接過食盒,笑道:“喲,你還買了別的菜呀?”
小二放下死沉食盒,喘著氣道:“哪是我買的,是陳二叔送的,他說既然晚上請他吃飯,沒下酒菜可不行,所以就切了幾樣鹵‘肉’,一並讓我帶過來了。”
麥芽打開食盒,瞧見上麵一層是鹵豬耳朵,切的很細,擺的好看,中間一層是鹵牛‘肉’,也都切成薄片,碼放整齊,最下麵一層鹵的‘花’生米,麥芽撚了個‘花’生米嚐嚐。嗯!‘花’生爽脆,雖在鹵水裏煮過,卻不失生脆的口感,而且鹵汁味道也濃鬱,陳二順這鹵‘肉’生意算是做到了極致,他也找到竅‘門’了。臨仙樓最近的生意,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若是趕上飯點,若是不提前訂位子,去了都沒地方可坐。
吃晚飯的時候,‘花’娘先來的,她一來,麥芽便瞧出她臉上的笑,帶了點羞澀,還帶了點抑製不住的喜‘色’。麥芽故作沒看見她臉上的喜‘色’,平平靜靜的問她近況怎麼樣,‘花’圃的生意如何,連她身子的情況都問了,就是不問她跟秦語堂的事。
這可把‘花’娘急壞了,她抱著牛牛,跟在麥芽後麵,麥芽去菜園挖青蒜,她也跟著,麥芽下鍋‘洞’燒火,她幹脆抱著牛牛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一邊,一副就等著你問的模樣,看的麥芽最終忍俊不禁,抱拳求饒,“行了行了,我鬥不過你,快說說吧,你跟牛牛他幹爹咋樣了?那天你沒有真去跳河吧?”
見她問到點子上了,‘花’娘也不看她,而是把牛牛擱在‘腿’上,對著牛牛一陣猛親,眼睛看著牛牛,對她道:“跳自然是要跳的了,沒能淹死,可不能怪我,誰讓現在是枯水季的,那小河裏的水,連鴨子都蹚不過來,再何況是我了。”
麥芽想到那樣的場景,也是,她倒把季節給忘了,本來河水就淺,加之還是枯水季,哪來的水給她跳河,不過隻要戲演足了,作用還是一樣滴,“這樣說來,你也沒跳成?”
‘花’娘笑的合不攏嘴,搖頭晃‘胸’的念道:“是沒跳成,不過秦語堂那家夥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把我抱著,不讓我跳,也是他一慣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性’子強,如果當時他真不管不顧的離我而去,這河,我是跳定了,城外的河多呢,這裏的跳不成,不代表不可以另找條小河嘛!”
這一點,麥芽也料到了,以‘花’娘的‘性’子,她確實幹的出來,不過她好奇的還不是這個,“之後呢?他攔著,你沒跳成,然後就這樣回來了?”
‘花’娘一撅嘴,“當然不是,前麵都做足了,後麵的,當然也得做足了才行。”
河雖然沒跳成,可‘花’娘當時鬧的也凶,後來還把附近幹活的村民吸引了過來,人家也以為她要跳河,都好心的過來勸說。因為秦語堂時常在附近走動,很人也都認得他。見他抱著個要跳河的‘女’人,這裏頭,可以想像的空間實在太大了,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見著人越圍越多,秦語堂急的滿頭是汗,不得已,隻能把‘花’娘抱起來,往回趕。
‘花’娘嚇了一跳,慌忙摟著他的脖子。這是他倆認得幾年以來,最親近的一次。‘花’娘悄悄觀察他的側臉,看著看著,便入了‘迷’,看進眼裏,怎麼也拔不出來。
秦語堂一路將她抱回縣城‘門’口,往來的行人還‘挺’多,他不得不把‘花’娘放下,正準備開口,催她自己走的,可一扭頭,看著‘花’娘低著頭,兩手搓著自己的衣角,臉上的神情,被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看不清。
秦語堂歎了氣,道:“到縣城了,走吧,我先把你送回家。”
“啊?哦……”乍一聽見他講話,‘花’娘猛的抬起頭,眼裏的神‘色’卻是‘迷’茫的。
看著她這副模樣,秦語堂無奈的搖搖頭,剛走了沒幾步,再一扭頭,見她又低下頭,站在那也不知在想啥。秦語堂喊了她兩聲,見她還是不動,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又走回去,拉起她的手,領著她往縣城裏去。
‘花’娘默默被他牽著走,也不吭聲,隻是在秦語堂看不見的時候,抬起頭,對著的背影‘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原來隻要她不那麼聰明,不那麼‘精’靈,就能得到他的關注,得到他的庇護。
到了‘花’房,秦語堂又叮囑王媽媽好生照看她,最好熬些薑湯給她驅驅寒氣,在外麵吹了一下午的冷風,怕她受不住。
麥芽十分鄙夷的對著‘花’娘,開玩笑的道:“你還真是詭計多端,秦大哥他也真是可憐,再怎麼樣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估‘摸’著,這會要是突然殺出個‘女’子要跟你搶人,你還不得發瘋!”
這個問題,‘花’娘倒不擔心,“我費了這樣大的勁才把他搞定,誰要是敢窺視我的男人,看我不打得她滿地找牙!”
麥芽禁不住笑道:“你呀,也就是嘴硬心軟,明明心裏善的跟什麼似的,麵上還裝的那樣凶,待會秦大哥來了,你可得好好演,直到把他‘弄’到手為止,需要我幫忙的時候,隻要使個眼‘色’就成了。”
‘花’娘嗬嗬的笑,“我現在呢,就好比剛入‘門’,是得多多努力,才能走進去,不過啊,萬事開頭難,一旦開了頭,也就沒啥了。”
林翠抱著冬冬進到廚房,臉‘色’有些蒼白,看她倆笑的歡快,便問道:“你倆在笑啥,我從老遠就聽到了。”
‘花’娘也抱著牛牛站起來,“我們在說,哪天看見鐵穆蘭,還得好好揍她一頓,誰叫她仗勢欺人,以為別人都怕她,我說你們幾個也真是的,打架也不說叫上我,光是你們幾個過癮了,我還沒跟她打呢,”她把話岔開了,倒不是有意想瞞著林翠,隻是不大好意思說罷了,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
林翠微微一笑,“等下回再打架之前,我先叫停,再差人去叫你,你不來,我們就不動手,這樣說可成了?”她說著話時,抱著冬冬就要順勢坐下。大鍋裏的菜冒出著熱氣,特別是幹鍋‘雞’味,油香的味道,就是蓋上了,也掩不住。林翠才坐下,還沒調好姿勢呢,鼻端嗅到‘雞’‘肉’的香味,竟然覺著胃裏說不出的難受,熏的她直想吐。本來想忍忍,可是沒忍住。她猛的從凳子上跳起來,一手攬著冬冬,一手捂著嘴巴,便跑到院子裏了。
‘花’娘看呆了,“她這是咋了,吃壞東西,鬧肚子了?”
麥芽從鍋灶後麵站起來,瞧著林翠幹嘔的身影,慢慢笑道:“隻怕是又有了。”
‘花’娘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冬冬才多大呀,她怎麼就有了呢,天哪,真是可怕。”
按算,冬冬不過才幾個月大,也還沒斷‘奶’,林翠的身子怕也沒恢複好,現在懷孕,可濁最好的時機。可是,說起來,這也不能怪林翠,要怪隻能怪李遠,誰叫他心急的,一點都沒有李元青的忍‘性’,隻管自己快活,一點都不管娘子的身體。
林翠吐的有些狠,麥芽把冬冬接過來,讓她去屋裏躺一會,又問她晚上想吃啥。林翠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哪還吃得下東西。麥芽便說,去打些紅糖水,給她潤潤口,等肚子餓的時候再給她單獨做吃的。
李遠得到消息,從前院跑回來,見著林翠蒼白如紙的臉‘色’,也是滿心的自責。可是有都有了,現在還能咋辦,肯定是要生下來的,難不成要打掉嗎?且不說有沒有‘精’力養。光是打胎的風險,那絕不比生孩子小。
秦語堂來的時候,自然是要被請去,免費為林翠把脈。李遠一直小心謹慎的站在一旁,李元青看他臉‘色’凝重,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花’娘跟麥芽站在外頭,瞧著還不懂事的冬冬,‘花’娘嘖嘖搖頭,“唉,你說咱們‘女’人的命苦不苦,生孩子就跟鬼‘門’關走一遭,可走一遭還不算完,不曉得哪天又得再走一遭,朝不保夕啊!”
麥芽看她一臉的頹喪,好笑道:“凡事不要往壞的一麵去想嘛,就好比我現在,當初生孩子的確受了很多苦,可是每當看著牛牛的臉蛋,心便放開了,回頭想想,之前受的那些苦,實在不值一提,再者說,如果能給自己愛的男人生娃,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嗎?”
‘花’娘笑了,捏捏牛牛的小臉蛋,悄聲道:“那是,如果我能生給他生個娃,就是受再多的苦,我也認了。”
麥芽見她一副心醉沉‘迷’的模樣,好像已經把娃兒都抱在懷裏了似的,不禁為她心疼,這般的癡情,隻盼秦語堂能明白才好。
秦語堂從屋裏出來時,看著‘花’娘笑的表情有些怪怪,搞的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跳河的後遺症呢!
麥芽關心林翠的情況,雖然她生過一個娃了,可那也不表示,就沒問題。李遠他們也都出來了,李遠還把‘門’關上,想讓林翠休息一下,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林翠的情況。看著秦語堂那副僵屍臉,他總覺著心懸在半空,落不下地。
秦語堂看他們都一副擔憂的模樣,趕忙收起自己的僵屍臉,平靜著道:“她沒事,雖然生頭一胎的虧空還沒補回來,但影響也不是很大,隻要從現在開始多注意調養,讓她多休息,會累著腰的活,都不要幹,我再開幾副調養的‘藥’,幫她補一下。”
麥芽打斷他,不讓他繼續往下說,“既然好好的,幹嘛要用‘藥’補,是‘藥’三分毒,回頭我多熬些有營養的粥,做清淡些,不也是一樣的嗎?”
李氏一直自從身體好些了之後,便在客棧裏幫著幹點活,剛才秦語堂過來看病時,她正在前麵,幫著小二招呼客人,田氏帶著小娃也有前頭,兩個人便說了會話,也因為擔心林翠的情況,所以二人一塊往後院來了,剛一踏進院子,就聽見麥芽說的話,忙舉手表示同意。這話不錯,是‘藥’三分毒,遠沒有食補來的好,回頭讓李遠隔一天買隻鯽魚,隔一天買些排骨,多燉些清淡的湯,或者幹脆熬些八寶粥,這才是大補的最佳方法。
秦語堂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反正她們都是生過娃的,有些話,他點到即可,不用再多‘操’什麼心。
見著林翠的情況穩定下來,李元青便招呼大家去吃飯,後麵的事,吃過飯再說也不遲。
因為晚上吃飯的人多,廚房太小坐不下,李元青跟遠便在後院收拾了間靠近廚房的空屋子,擺上大桌,拿上碗筷,便能做餐廳使用了。
林虎回了老家,試考完了,也快過年了,便回家幫著家裏幹幹活。也是上回跟著林翠一起回去的,隻怕要過了年才會回來,少了他飯桌都冷清許多。
吃飯的時候,本來說好不談正事,可黃大全還是忍不住要暢想一下,批發市場建起來後的藍圖,那樣的熱鬧場景,光想著都叫人覺著興奮。
陳二順嚷嚷道:“到時候咱們也買下幾個鋪麵,大全啊,你那四方貨棧可以再‘弄’個‘門’麵做批發,也省得街上的鋪麵擺那麼多東西,哦,還得再‘弄’個倉庫,不然那麼多東西,回頭該沒地方擱了。”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黃大全‘激’動的直點頭,“不錯不錯,我早就這樣想了,街上的鋪子麵積太小了,最近村裏又送來好些竹器,連我睡覺的屋子都擺滿了,再擺下去,就該擱我炕上了。”
眾人被他講笑了,想想也是,入了深秋,農家裏的活差不多都忙了,手巧的男人,就砍些竹子擱在家裏,編些竹器,打發時間的同時,還能為家裏增加些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不光是這些,還有秋季山上野生的山貨,也都能拿來換錢,以前是不知道,所以沒人上山撿,現在知道了,與其在家閑著,還不如上山撿山貨呢。
什麼地皮,什麼草菇子,野生‘雞’頭菇,還有板栗,總之,山裏遍地都是寶,連采野菊‘花’的都有。山裏的野菊‘花’,卻不是山下隨處可見的那些菊‘花’可比的。
因為長在少人經過的山上,加上朝接‘露’出,晚接霧,那菊‘花’用來做‘藥’,或是泡茶,都是絕佳的飲品,有些賣相好的,甚至比上等的茶葉還貴。也因為有了田李兩家的帶動,做水果酒的人家也多了起來,反正那法子也簡單,沒什麼技術含量,做出來的水果酒,現做現賣,用野果子泡出來的味道又不同,滋味千變萬化,妙不可言。
秦語堂吃飯的時候話也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聽他們講,他就是旁觀而已。‘花’娘話倒是‘挺’多的,還直嚷嚷著,今晚吃的太多,回頭要在縣城裏轉幾圈,也好消化一下。
麥芽提醒她,現在天黑的早,雖然這會時間不算晚,可外麵漆黑一團,她一個姑娘家,不好這麼晚了還出去逛,萬一遇上登徒子,或是心存歹心的人,那可就糟了。
‘花’娘卻是滿不在乎,隻說在家附近轉兩圈,也不走遠,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話講到這裏,麥芽也不吭聲了,她看了看秦語堂,再看看笑容燦爛的‘花’娘,當下什麼都明白了。
果然,秦語堂聽見她還要出去夜遊,自然是一百個反對,可‘花’娘卻固執的不理他,還盡說些破罐子破摔的壞,叫秦語堂聽著,也是百般不自在。
看著酒吃差不多了,‘花’娘站起來,對在坐的人豪爽的揮揮手,“各位慢慢吃,一定要吃好喝好,我得先走了,不然王媽媽該擔心了,哎呀,吃的好撐,麥芽,下回可不能再把菜做那麼好吃,害的我都吃撐著了,不出去走兩圈,就是回家也睡不著啊!”
田氏以為她真喝醉了,擔憂道:“‘花’娘啊,你一個人晚上走夜路不安全,要不我叫小二送你的一段,總好過你一個人回去吧!”
李氏也讚同她的話,“一定得送,要不我跟小二一塊去送你,回頭我再跟他一起回來。”
麥芽一聽她倆說的話,這是要壞事啊,那哪行,得阻止。她幹咳兩聲,直起腰,故作為難道:“哎呀,小二今晚好像‘挺’忙的,剛才還看見他幫客人提行禮,等下還得打熱水,真是的,今晚客人真多。”她說完,還不忘對李元青使眼‘色’。
李元青正往嘴裏夾著菜吃,乍一看見她使眼‘色’,還有些納悶的,但看看要走的‘花’娘,以及坐著似動又非動的秦語堂,立馬反應過來,“呃,對啊,今晚客人的確‘挺’多的,我得趕緊吃了,不然等會小二忙不過來。”
田氏跟李氏起初還沒鬧明白,但秦語堂跟‘花’娘的事,她們都知情,如果這樣講還不明白,那她們真要得老年癡呆了。
‘花’娘直擺手,“不用不用,我不要人送,我自己能回去,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的,你們不用擔心。”
陳二順嗬嗬一笑,忽然道:“這有什麼好爭的,秦大夫跟‘花’娘同路,等會讓秦大夫送一程不就完了嗎?真是的,為這小事你們還爭議不休,來來,元青啊,再陪我喝一杯!”
他一句話,把每個人暗裏的想法,都挑到台麵上來了。也是,有些話說開了,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還能有多大?
秦語堂擱下筷子,站起來,道:“我也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花’娘這邊你們放心,我會把她送回去的。”
麥芽跟‘花’娘偷偷笑了,而且‘花’娘這會醉的更狠了,也不知真的是酒意上頭,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總之,當秦語堂走到她身邊時,她連站都站不穩,隻能靠扶著牆。看她這副模樣,秦語堂隻得架著她,攬著她的腰,隻有這樣才能拖著她走。
看著他倆走出客棧,相扶相持的身影。田氏安慰的長舒口氣,感歎道:“真是好啊,‘花’娘終於要達成所願,終於要捂熱那塊石頭嘍!”
麥芽笑道:“那是自然,費了那麼些的心計,若是再搞不定,可真就見鬼了。”
田氏戳戳她的額頭,笑道:“看把你能的,跟著‘花’娘一塊設計秦大夫,小心回頭他知道了,找你興師問罪呢!”
“這有啥,到時候生米早都成了熟飯,他要找誰去?”既然敢做,她就不擔心,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連‘花’娘都搞不定秦語堂,那他可能真要一輩子打光棍嘍!
田氏對閨‘女’的話滿不以為意,一轉頭看見黃大全悶頭吃著飯,他倒是吃的‘挺’香,一口接一口的扒著,好像餓了幾百年似的,“噯噯,大全啊,你別光顧著吃飯,現在就差你的親事沒著落,可不能再等了,嬸子回頭再幫你物‘色’幾個,叫你過過目,你看咋樣?”田氏敲著碗,問他道。
黃大全悶悶的抬起頭,真是的,剛才明明說的是秦語堂,怎麼一轉眼,就變成要給他找媳‘婦’。
陳二順道:“要找,還得趕緊找,乘著現在年輕,趕緊尋個婆娘,你也就不用整天跟小六湊合著吃飯,回頭把貨棧後麵的屋子再收拾一下,就能做新房了,娶個媳‘婦’,你的生活起居也能有人照看著,不比你跟小六兩個人搭夥過強嗎?”
二妞跟如意一直是聚餐缺席者,如意天一黑就要睡覺,還非得娘親陪著不可。她不來,王大慶自然也不會來的。如果二妞在這兒,肯定早把她哥罵上幾千幾萬遍了,這麼大人了,自家外甥‘女’都會叫舅舅了,他倒好,連個媳‘婦’的影子都沒找著,這叫個什麼事嘛!
黃大全擱下碗,擦了嘴巴,正‘色’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我店裏還有事呢,就先走了,不用送哈。”
他這分明就是想落跑,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連李氏都看不下去了,替他娘著急啊,“我看這樣吧,等你田嬸挑著姑娘,我陪著你一塊去相,不管能不能相中,你都得去瞧,若是瞧不上,那再說瞧不上的,反正不管怎麼著,你得去相,就這樣說定了,明兒就去。”
不等他反駁,田氏樂嗬嗬的道:“這樣好,人哪,都得相處,隻有相處了,才知道好不好,哪能光看一眼就判定是好是壞呢,你們說對吧?”
麥芽使勁點點頭,也跟著起哄,“那當然了,就算不能相處個七八天,那也得聊聊天,說說話,這樣……這樣才能多了解一些。”
黃大全真覺著頭皮發麻,跟她們幾位求饒道:“各位就放過我吧,我對成親這事壓根就不感興趣,再說了,我跟那些‘女’的都不認識,能聊什麼呀,說多了,人家還要懷疑我的居心呢!”
麥芽道:“這有什麼,你可以問問人家的喜好,這樣也能知道她們喜歡的是什麼,有沒有共同語言,那是聊出來,又不是用眼睛看出來的,多了解一下,也無傷大雅,你怕什麼呢!”
黃大全真是被她們打敗了,好像不給他找個媳‘婦’,這世界就不和諧了一樣,他娶不娶媳‘婦’,真有那麼嚴重嗎?其實,他找不找媳‘婦’,真的不太重要,雖然他是家裏的長子,可下麵不是還有兩個弟弟嗎?現在沒成親,他還能往家裏貼錢,一旦成了家,有了媳‘婦’,再給黃氏錢,那就得偷著給了,
想著娶媳‘婦’的種種可怕之處,黃大全正要開口謝絕她們幾個好意的,可那一邊,田氏正興高采烈的跟李氏他們討論著哪家姑娘長的好,哪家姑娘會幹事,又是哪家姑娘知禮數,根本沒人要征詢他的意見。
李元青瞧見他的沮喪之‘色’,好心安慰道:“總歸是要走這一遭的,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晚走不如早走,我這樣說,你懂了沒?”
黃大全白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當然這麼說了,你娶了自己一心想著的‘女’子,誰能跟你比呀,我還是算了吧,現在的‘女’娃太可怕,消受不起!”光看他身邊這些‘女’子,就知道‘女’人有多可怕了。二妞‘性’子像炮仗,也隻有一聲不吭的王大慶能受得了她。林翠身子太柔弱,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不舒服,他可沒有李遠的耐‘性’,整日的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至於‘花’娘跟鐵穆蘭,那就更不用說了,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啊!
他這樣想著,卻忽略了自己內心的某一處,也自動過濾了某些人。有些事,有些人,不提也罷,隻當自己不知道,隨風而過。
田氏這回是動了真格,也不去找媒婆,她通過臨仙樓的夥計,讓他們把相識的親戚,或是姐妹,統統介紹過來,要是本身就在縣城的,那就更好辦了,她先去看一眼,如果不在,也不是啥難事,現如今往來縣城也方便,隻說讓她們進城采買東西,也就是了。
這一日,臨仙樓的賬房先生,找到田氏,“夫人……”
田氏坐在臨仙樓的後院,抱著小狗娃,在那曬太陽,見著老賬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您老要是有事,盡管說就是了,不必吞吞吐吐的,坐下講吧!”
“噯,好好,”老賬房也不客氣,自己端了個板凳過來坐下,本來還不好意思說的,但想著就是不成功,那也沒啥,不就是自己費了張臉皮嘛!
他籌措了下才道:“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最近在給四方貨棧的小掌櫃介紹媳‘婦’。”
“喲,您家是不是也有合適的‘女’娃子呀?是不是親的都無所謂,反正隻管讓他們見上一麵,要是不成,便隻當沒發生,你瞧瞧,我這不是也沒去找媒婆嗎?少了媒婆那張嘴,省了好多閑話呢!”
她這話,老賬房很是讚同,“那是自然,我最討厭媒婆了,你說說,兩個小娃子相親,能相中就成親,不能相中,就權當沒這回事,你說能有多大的事,可這事要是到了媒婆的嘴裏,指不定說的有多難聽呢!”
媒婆是叫人又愛又恨的一種人,當你需要她做媒時,自然是愛她的,巴不得她趕快來家裏做媒,可如果親事沒成,那媒婆的臉可就不好看了,若是再把她得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轉天就得傳的大街小巷都是,到那時,‘女’娃的名譽也就毀在她手裏了。
田氏聽他的意思,便心知,他家裏那個,也是個難解決的主。
果不其然,老賬房一提起自家閨‘女’,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倒不是他閨長的有多難看,或者有殘疾啥的。恰恰相反,他家閨‘女’長的‘挺’標致,是家裏的老小,沒少嬌慣。因為老賬房自己識字,所以小的時候,便也教了‘女’兒蘭英識字。雖然識的不多,可在‘女’娃子中間,她也算是高學曆。
成年之後,蘭英便跟著爹爹一並在縣城裏頭做學徒,她學的裁縫,過了兩年,借錢自己開了家布莊,賣布,也賣些小衣服小鞋啥的,生意也沒有多紅火,但比種地強。
田氏聽他老賬房的話,嘖嘖道:“你家蘭英真是能幹,居然還自己開了店,哎喲,這事以前你咋沒說過呢!有個這樣能幹的閨‘女’,您下半輩子也享福了。”
一提自己的閨‘女’蘭英,老賬房是喜憂參半。聽著田氏誇讚自己的‘女’兒,他自然是有喜也有憂。原因無他,蘭英太能幹了,能幹的‘女’子都極有主見,包括自己的終身大事,死活也不尊父母之命,她自己的夫婿,自然得自己來選。
可她眼界高,鄉下種地的男娃她看不上眼,縣城裏的男娃,很少有年紀輕輕自己就開店賺錢的,要不就是給人家當夥計,要不就是依仗著家裏有錢有背景,好比宏寶這樣的。
所以選來選去,都快過了婚配的年紀,也愣是沒選好。這下可把老賬房急的不輕,要知道男娃可以等,‘女’娃等不得啊,不能叫人說成嫁不出去,那人可丟大發了。
田氏聽完老賬房的話,心裏便有底了,想來蘭英跟黃大全都有著同樣的問題,兩人都是眼界高,一般人看不上,看上的,都不是一般人。不過,見見總歸沒壞處。
想到此處,黃氏道:“那便見見吧,回頭跟你閨‘女’說一聲,也不用說的多明白,你隻說讓她到四方貨棧買些東西,順便瞧瞧,不就得了?”
老賬房一想也是,黃大全開著雜貨鋪,那店裏每天人來人往的,也不易引人注意。
當天傍晚時分,老賬房便把事情跟閨‘女’說了,至於黃大全那頭,不說也罷,反正說了他也不會同意,還不如先讓蘭英過目。她是個有主見的‘女’娃,即使看過之後,黃大全不同意,想來她也不會死纏不放。
蘭英正在店裏縫製小娃的棉衣,她這裏接受訂做衣服,夏天做短衫,冬天做棉襖,反正布店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有生意,隻有趕上紅集時,生意才會好些。
聽完爹爹的話,蘭英挑著秀眉,眼睛眨了眨,最後竟然噗嗤笑了。
老賬房被她笑的有些忐忑,試著問道:“英啊,你別盡是笑,倒是說句話呀,黃大全跟咱們掌櫃都很熟,我也見過他很多回了,當初聽說老板娘要給他說媳‘婦’,我就急了,那樣的好男娃,要是讓別人相了去,豈不是可惜?”
蘭英靜靜聽他爹說完,臉上漸漸浮現淡淡的笑,手上的針線活也沒放下,“他也要相親嗎?之前我還以為他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呢!”
她說這話,把老賬房聽的納悶了,“丫頭,你說的是啥意思,你認得黃大全?”很快就回來了。”
“哎,你要去哪呀,都快吃晚飯了,要不等吃過晚飯,我再陪你一塊出去?”
蘭英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站起來,把針線‘插’在衣服上,對他道:“爹,你幫我看會店,我出去一下,這會天還沒黑透,你可別急著關‘門’,對了,等會要是有個臉上長痣的胖嬸子過來娶衣服,你便把台下麵那個藍包拿給她,我老賬房總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子,天黑了出‘門’,總歸是不安全。可他喊著喊著,便不見了蘭英的蹤影,這丫頭‘腿’腳太快了,走路跟跑似的。
這一廂,黃大全看著天‘色’不早了,便讓小六到後麵燒飯,前麵有他一個人看著,順便也帶著把今天的賬理一理,回頭好入到大賬本裏頭,這是他每晚必做的工作。做生意,賬目一定得理清楚了,否則,豈不成了一筆糊塗賬?
後院裏,傳來小六燒菜的香味,他最近做菜手藝漸長,聞著飯香,黃大全這才覺著肚子餓的很。看著街麵上沒什麼行人了,他放下賬本,就準備關‘門’。天氣冷了,大晚上的,誰還想往外麵跑,在家裏圍著爐子吃飯多舒坦。
就在他放下一半的‘門’板時,忽然從外麵擠進來一個人,正好擋著他放‘門’板的動作。
蘭英歪著腦袋,衝黃大全一笑,她的笑容很燦爛,跟這‘陰’冷的天氣實在不相襯。
見著有客人來,黃大全趕忙收起‘門’板,禮貌的問道:“姑娘這麼晚了還來買東西嗎?那快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趕緊買了,趕緊回家。”
蘭英還是笑,扭頭看著收拾整齊的貨品,故作不滿道:“人家都是把客人往店裏攬,你倒好,催著我趕緊回家,莫不是不想賣東西給我吧?”
聽見她說話的聲音,黃大全散出去的魂,又都回來了,剛才是餓的,加之忙了一天,腦子也累了,所以在沒客人的時候,他總喜歡發呆,或是讓腦子空閑下來。蘭英進來時,他也沒看清她的臉,隻以為是附近哪家的閨‘女’,針線筐裏臨時缺了東西,才來買的,卻沒想到是她。
蘭英見他不說話,好笑道:“喲,你該不是真的想趕人吧?老話還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呢,你咋能趕我走呢?”
黃大全使勁眨了幾下眼睛,神誌也慢慢都回來了,“你來買東西,我怎會趕人呢,隻是怕你一個人太晚了回家不好,所以才好心勸你早些回去,你這人咋盡會把人往壞處想呢!”
蘭英悠閑的在店裏晃著步子,絲毫不在意他的抱凶怨,巧笑著道:“你呢,還是把自己管好吧,算錯賬這種事,偶爾來一次也就罷了,可不能天天都算錯賬,要是把賬算多了,也就罷了,可別算少了,總是這樣,可不好哦!”
黃大全直皺眉,“我做生意這麼久了,就算錯一次賬,還叫你碰上了,不是你倒黴,那便是我倒黴。”說起他跟蘭英的認識,應該從半年前算起。
那天正是入夏不久,天氣悶熱,在街上還好些,能吹到風,可在店裏就慘了,悶熱的足以叫人抓狂。
人一熱,心也跟著煩躁起來,看著店裏客人不多,黃大全本想著把店‘交’給小六看著,他去後麵衝個澡的,可就在這時,蘭英進來了,她急著要買針線,她店裏的用完了,可手頭上還有幾件衣服沒做完,明早之前必須做出來。
她急,便催著黃大全趕緊拿線,加之她要的線種類頗多,所以在算賬的時候,黃大全就多算了幾文錢。
可蘭英是誰啊,她十歲就會買賣東西了,那賬算的,比她爹還‘精’著,早在黃大全把貨一樣一樣拿出來時,她就算清了,再一看黃大全算出來的數目,她不幹了。
即使後來黃大全把錢補上了,並且賠禮道歉了,但這梁子也算結上了。倒不是蘭英小氣,她就是看黃大全著急的樣,今兒又知道他要找媳‘婦’,自然要來笑上一番。
蘭英在店裏轉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黃大全身上,不無驚訝的道:“黃掌櫃,真看不出,原來你也是個口是心非之人,明明恨死我了,還非得裝出一副善待客人的模樣,你不覺著,很假嗎?”
看她不像真的來買東西,黃大全耐‘性’也不多了,“請問您要買東西嗎?如果不買的話,就快些回去,我們這兒也要打烊了。”
見他要趕人,蘭英也不高興了,小嘴一撅,道:“不買東西就不能看看啦?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勢利之人,就你這樣的,還成天想著討媳‘婦’,依我看,這事難!”
黃大全氣結,“蘭小姐,我拜托你,別瞎管閑事行嗎?難不難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幹?你快點回去吧,我這兒不適合你待!”他揮手要趕蘭英出去,可蘭英‘性’子也拗,硬是坐下了,就是不肯動,非得‘逼’問他,有沒有相中哪家姑娘,還揚言要替他保媒呢!
小六從後麵跑出來,本來是準備叫掌櫃的過去吃飯,可再一看店裏僵持的氣憤,他很識相的又縮了回去。
看著外麵漸黑的天‘色’,黃大全真是急壞了,要是被人瞧見,這麼晚了,他店裏還坐著個年輕‘女’娃,又是男未婚,‘女’未嫁,這要傳出去,指不定說的有多難聽呢!
蘭英看他急的快火上房的樣,掩‘唇’笑了。
就在這時,又從外麵擠進來兩個男人,這兩人穿著樸素,身上背著竹簍,竹簍上蓋著一塊布,看不清裏麵裝的是啥。
其中一個黑臉漢子,一進‘門’就嚷嚷道:“掌櫃的,給俺們拿兩雙布鞋,這一路趕的,把鞋都磨破了。”另一個小眼睛的男人,卻在一進屋之後,四下打量,當他看見蘭英也坐在店裏時,那眼神停留了幾秒,他掃視完一圈,便將視線放在了樹櫃台上。
黃大全見這麼晚了還有客人來買東西,當下也顧不得跟蘭英拌嘴,笑嗬嗬的招呼道:“兩位請坐,不知兩位穿多大的鞋,是要寬口的,還是要窄口的,我這兒鞋樣不多,但尺寸齊備,兩位可要試一試?”
那黑臉漢子,一揚手,粗聲粗氣的道:“去拿吧,若是試好了,我們多買幾雙。”
“噯,好好,我這就去拿,兩位稍等,”黃大全自然是想做成這筆生意,見著他們想要,便趕緊到櫃台後麵去拿。
小眼睛的男人瞧見他到櫃台裏麵去了,忽然站起來抖了抖身子,道:“這鬼天氣真冷,我們趕了一路,快被這冷風吹病了,掌櫃的,我把‘門’上,避避風。”說著,也不等黃大全回應,就去把剩下的‘門’板也‘插’上。那剩下的也不過才兩塊‘門’板,三兩下也就‘插’上了。
黃大全拿完鞋子,見大‘門’已經被‘插’上了,覺著有些不妥,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哪裏不好,“呃,您二位看看,這鞋子是否滿意,這鞋底便是千層底的,都是用粗布糊起來的,再瞧瞧這鞋幫,都是實打實的棉布做的,穿上不光透氣,還不臭腳,走路也舒坦。”
他把鞋子的好處講了一大堆,可那兩位眼睛卻盯著他的櫃台。
蘭英輕咳了一聲,伸了伸懶腰,一副我已經坐了很久的模樣,“我說你這掌櫃當的,可真是厚臉皮,說好了今兒還錢給我,我在這兒坐了都快一個時辰了,可你又說沒錢,我說你做的這是什麼生意,連二十幾文的舊賬都還不了,你還好意思開店嗎?我看哪,幹脆關了省事!”
她這話可把黃大全聽傻了,他的確是算錯過她幾文錢,可跟欠賬是兩碼事啊!
不等黃大全反應過來,蘭英又道:“你這破店,也隻有小‘毛’賊能光顧,偷兩雙鞋子,或是偷點碗筷啥的,稍微有點眼力見的大賊,才不會看上你的店,連個銅板都偷不到!”她使勁對黃大全眨眼睛,希望他能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一向比猴還‘精’明的黃大全,今兒也不知怎麼了,竟也犯起糊塗來,不過他倒也沒拆穿蘭英的謊話,可能是懶得理她吧,他此時隻想趕緊把這筆買賣做成,好關上‘門’,回後麵吃飯去。
小六一直聽著前麵的動靜,當聽到在客人來時,他若是再躲著,那也不好。可他跑出來一看,隻見外麵的氣憤有些詭異,“掌櫃的,呃,要不還是我來招呼客人吧,你去後麵吃飯?”他這話是試著問的,因為他瞧著黃大全臉‘色’怪怪的,那個蘭英臉‘色’也怪的很,他一時搞不清狀況,便隨口問了。
蘭英見著屋裏又多了一個人,不免有些抓狂。這小子以往的眼力見呢,都到哪兒去了,難道他就沒瞧著今兒的場麵很對不對勁嗎?
小六哪瞧的出來,他不過是個小夥計,也沒見過啥世麵,那些危險危機啥的,更是從沒碰過。
但黃大全卻看出來了,他不是受了蘭英的啟發。而是,就在他彎腰把鞋拿給那兩位,讓他們試穿時,他猛然瞥見那二人背著的竹簍裏,有寒光閃過。他嚇了一跳,入了夜,再進縣城,是嚴禁帶長刀的,哪怕是砍刀也不行,這是李武定下的規矩,從源頭斷了行凶者的武器,縣城裏的治安,也比較容易搞了。
可這二人竹簍裏的長刀,雖然他隻瞥見一個刀影子,但看那長度,跟李武他們配的長劍,也相差不已。當下,他便明白了蘭英的用意,她這是要告訴這兩個人,他這店裏窮的叮當響,連十幾文錢都拿不出來,犯不著勞他們來動手搶。
黃大全雖然經商多年,但遇上劫匪這種事,也不是天天能看見的,頓時,他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可又不能明說,若是把這二人惹急了,不說錢要被搶,就是這店怕也得毀了。
就在他急著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時,一轉眼看見小六還愣在那,他靈機一動,突然嗬斥小六,道:“你小子,也太沒眼力見了,沒看見有人等著要賬呢嗎?還不趕緊到客棧那邊,找他們把賬要回來,好幾十兩呢,若是要回來了,咱這賬也能還清了,還有李武家,你也一並去要了吧,明兒我還得進貨呢!”
小六傻眼了,“這……我……”什麼賬啊,誰跟誰的賬啊,他咋一句都聽不懂呢!
蘭英也聽明白黃大全的話,她離那兩人‘挺’遠的,便走到小六身邊,使勁掐了他一把,又怕叫那兩人看出來,趕忙那兩人笑笑,“嗬嗬,小夥計才來沒多久,腦子笨,要個賬都不會,”對那兩人陪完了笑臉,她才把臉轉過來對著小六,在外人看不見的角度,擠眉‘弄’眼的對他使眼‘色’,同時嘴裏還嚷嚷著,“你呀,隻管去要,老板若是不給,你便找老板娘去要,她比較好說話,你隻說這邊都快揭不開鍋了,不還錢不成了,回頭讓她陪你一塊去找李武家要,李武那小子皮厚,要是不給,直接去踹他家‘門’,聽見沒有?”
她邊說,邊把小六往後麵推。縣城的宅子,都有後‘門’,四方貨棧也不例外,就是有些後‘門’不好走,不大走罷了。
小六是硬被蘭英推出來的,他走在小巷子裏,攏著袖子,還是納悶不已。
四方貨棧的後‘門’,離同福客棧後‘門’也不遠,但若是從前‘門’走,就得繞一大圈。
小六遠遠看著同福客棧的燈火通明的,就知道他們正忙著生意,便上前敲了敲後‘門’。
開‘門’的是李遠,這大晚上的,麥芽不可能開‘門’,林翠也早早上‘床’歇息了,他一手抱著冬冬,一手給小六開‘門’。
見著是他,李遠也納悶了,“這個時候,你咋過來了?”
他這一問,還真把小六問住了,“我……”他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說,且不說同福客棧有沒有欠掌櫃的錢,就是欠了,也沒有大晚上的來要錢的道理,還讓他去找李武要,李武是誰啊,人家是本縣的捕頭,咋會欠他們的錢呢!這不合常理嘛!
李遠看他急的樣,笑道:“到底咋了,你別光站在‘門’外,要不進來說?”
小六想了想還是進去了,“哎呀,我幹脆照實說了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掌櫃的是啥意思,我說了,你們慢慢琢磨去吧!”
麥芽正在廚房打熱水,準備給牛牛洗澡的,她聽見李遠開後‘門’了,就是沒聽見小六講話,直到他進了院子,她從廚房探出頭,問道:“這大晚上的,你們掌櫃的遇到啥事了?”
小六也不知該如何跟他們講,於是便從蘭英突然到訪時講起,他嘴皮子快,麥芽舀好熱水的功夫,他就把話講完了,“事情就是這樣,我雖然不清楚你們有沒有欠賬,可再怎麼著,掌櫃的也不會這麼晚了,讓我來要賬,我覺著這裏頭肯定有啥別的事!”
李遠聽完他講的話,也愣了好一會,“不對啊,他找咱們也就找了,但為什麼這樣晚了,還要去找李武?”
縣衙的捕頭,每天夜裏都會輪值當班,在縣城裏巡邏,本來捕塊也沒有固定休息時間,可李武是捕頭,當班一事輪不著他,他早回家睡大覺了,這會跑去找李武,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麥芽卻沒吱聲,想了一會,她忽然問起小六,那兩個人的衣著。小六雖然隻掃了一眼,但也還是看到了,便原原本本給她描述了一遍。
聽起來,好像真的隻是普通進縣城買東西的農夫,並沒什麼特別可疑之處。
麥芽是認得蘭英的,也不算多熟,隻是今年快入冬時,她曾在蘭英的店裏,給家裏幾個小娃訂做了好幾件棉衣,所以見過幾次。雖然僅僅是幾麵而已,但蘭英是個‘精’明能幹的‘女’娃,怎麼看都不像會大晚上來討債的‘女’娃。
突然,一個不好的念頭,在麥芽腦子裏一閃而過,她砰的擱下手裏的水盆,麵容緊張的對李遠道:“你把冬冬給我,你到前麵去把李元青叫上,你倆一塊去李捕頭家,就說四方貨棧裏可能進了賊,等會小六先去街上看看,瞧著能不能找到那兩個尋街的捕塊,如果找不到,你也別回去了,還是到客棧來,那邊的事,‘交’給他們。”她把冬冬從李遠懷裏抱過來。
她都這樣講了,李遠又怎會聽不明白,生平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怎會緊張呢,“那我先去了,要不等下我們走了,你們把客棧大‘門’關上,後‘門’也不要開,等會聽到我們叫‘門’再開。”
麥芽道:“你別擔心我們,店裏住的都熟客,有他們在,我們這邊不會有事,倒是你們,若是遇到緊急情況,別跟人硬拚,多動動腦子。”
李遠點點頭,跑到前麵去叫李元青了。小六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彈,想來也是被嚇的不輕。
麥芽安慰他,“你別怕,沒事的,大家夥都在呢,又不是你一個人,要不這樣吧,你就在客棧裏待著,我讓小二去街上找人,”說著,她先到林翠屋裏,把冬冬‘交’給她抱著,也順便把睡著的牛牛,也抱到她屋裏,好讓她一並看著。
安頓好了兩個小娃,她回頭一看,小六已經不在了。客棧前院也點起了大燈籠,慢慢的喧鬧起來。
麥芽趕到前麵時,李元青跟李遠都已經出去了,小二也不在,槐子陪著小六坐在大廳裏,還有不少房客也都起來了。大家都是常在大河道上走的人,大場麵見的多。幾個小‘毛’賊,實在不值一提,但因著擔心麥芽他們害怕,所以便都穿上衣服起來了。
一個麵容和善的老漢道:“丫頭,沒事,客棧裏有我們在,就是進來個把的賊人,我一鐵鍬準能把他們掀飛!”
另一個中年漢子也道:“就是就是,咱們人多,你隻管帶著娃兒去休息,我們幾個在這兒守著,等元青他們回來了,我們再回去睡也不遲!”
其他人都同意這個辦法,再說了,人多勢眾,賊人就是想進來,也得掂量掂量。
麥芽感‘激’不已,“那就麻煩各位了,其實也一定是會有大事,興許是我想錯了,最好是沒有吧,槐子,去泡一壺好茶來,再抓些瓜子‘花’生,不然光坐著,也怪急人的。”
“噯,我這就去,”槐子倒沒什麼感覺,蹬蹬的,跑去後麵捧了一盤瓜子,一般‘花’生,擺到桌上,又從炭爐上把瓦壺拎下來,泡了一大壺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