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2 / 3)

“所有程姑娘才會從不吝手上的藥方,將之公諸於眾?”胖子問道。

吸吸鼻子,想畫個圈子讓本姑娘鑽進去,沒那麼容易!

狠狠的在大腿上擰了一把,也不知道青了沒有,眼眶變得濕潤起來,程水若拎著手絹擦眼角,“諸位是不知道我娘當年是如何去世的!那時我爹去隔壁村給別人治病,誰知道我祖父祖母還有母親皆在他不在的時候因為瘟疫倒下了,在我爹回來的時候便斷了氣,他瞧真切他們的病症之後後悔不已,一直說若是他不顧我是女兒身,又怎會讓我娘去的那麼早?鬱鬱寡歡幾日便也去了,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拿著手絹捂著臉哼哼了幾聲,揭開來已是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的道,“我最是見不得別人骨肉分離,他是我爹,我沒法恨他,但是!我這輩子卻是最恨敝帚自珍見死不救的人!也恨我自己為什麼生為女兒身!為何這世間就不能有女大夫呢?”

聲聲控訴敲打著眾人的心,一個個在場的大夫皆是開始憐憫起眼前這個女子,在他們眼中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卻是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楊大夫歎息了一聲道,“水若,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別傷心了。”

程水若擦了擦眼角,低著頭委委屈屈的道,“諸位知道為何寧姑娘會病的那般重麼?”

眾人不敢應聲,生怕這孩子又說出什麼讓人揪心的話來,程水若也不需要別人回答,低低的道,“她以為傷的地方不便讓男子看見,其實隻是一處燙傷,本是極容易治好的,卻是將之拖成了大病,差點就一命嗚呼。若是有女大夫,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哎……”

有人道,“女子……”說到一半就被程水若打斷,仰起頭來淒淒笑道,“我知道,我明白!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女人怎麼能學醫呢?說這些隻是我心裏難受罷了,說出來就好多了。誰讓咱們生為女子呢?這是命!不過……我卻是發誓要學能學到的東西,不是為了懸壺濟世,隻為了幫幫這世間的可憐人,別有人再像我一般,像寧小姐一般就好。”

將這些話說完,程水若算是鋪墊好了一切後路,又給人塑造了一個童年不幸,所以稍稍有些偏激卻是無比善良的形象,隻看這些大夫如何應對了,反正她處變不變,隻要有人提出要求,那好,拿東西來換吧!

擦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爺爺,您瞧我,一說起這個就沒完沒了了,掃了大家的興致,我給爺爺和諸位叔叔伯伯賠不是了。”

這會兒眾人心頭都開始犯嘀咕,要說坑蒙拐騙的事兒他們是不屑做的,眼前這位小姑娘的遭遇和言外之意都聽的明白,有人尋思著此事的可能性,有人則是異常的失望,也暗自慶幸沒有一開始就將話講明白,他們以為以程水若以往的秉性是會非常大方的將東西拿出來的,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楊家父子兩個本以為還占了個大便宜,可以跟程水若拉近關係,指不定就能讓她將手上的東西送來,沒想到說到這兒竟然是這樣的情形,卻是微微有些失望。

不過,想到日後還多有交往的時機,而程水若既然已經是他們家的親戚了,自然有麻煩的時候能夠找上門,也比別人多幾分麵子,好好的待她,這般愛憎分明的孩子合該是懂事的。

想到程水若跟寧家如今的關係,結交上這樣一個女大夫也是不錯的,接下來的午餐倒是還算比較愉快,眾人皆沒有去提什麼敗興的話題,隻是紛紛的慶祝豫州城度過大難,其樂融融。

……

“糧油鋪子現在恐怕很難開起來。”張揚恭敬的道,“我出去買米,如今個個糧油鋪子都是限量供應,若非官府逼著那些糧商開店供應,怕是根本不會開門。官府的糧庫也快空了,災民們拿走的太多,倒是將困城的危機給解除了,卻是有風聲說城裏的糧食供應興許隻剩下三五天的,官府正在想法子從別處調糧,卻還沒有反應。”

“如今酒樓也有不少歇業的,至於雜貨,各地的商販如今都不敢往咱們這兒來,飯吃不飽也沒多少人有心情買那些東西,小姐……您瞧這事兒……”

百廢待舉啊百廢待舉,這玩意兒就意味著貨源的寶貴,如今水路是通了,可是許多的人卻是害怕瘟疫根本不敢過來,若是想要買貨就得親自去其他的地方。

“有大的商人要去其他地方進貨麼?”程水若問道,她本錢小,隻有靠別人了。

“有是有,想要搭順風船也是可以的。”張揚道,“可是,若是要去進貨,家裏的人是沒辦法的,隻有小的親自去一趟,那家裏的事兒怎麼辦?我瞧著是不是放一段時間,等有那些貨物過來了,咱們再去碼頭進貨。”

手下這幫人都是沒什麼能耐的家夥,隻有一個張揚能頂十個用,偏偏不能劈開來分身兩地。程水若想了想才道,“不能放!隻有這時候做生意才能做的起來!真等那些人都有飯吃,什麼東西到處都有的賣的時候就遲了!家裏的事兒你教我和小環!我們慢慢的學起來,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培養些能用的人吧。至於我們學不起來的,讓他們折騰去,這人不逼就學不會東西,隻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若是搞砸了大家都要餓肚子不行也都行了。”

張揚聞言臉扭曲了一下,為難的道,“小姐……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程水若一揮手,她是將張揚當做一家人看待的,這麼吞吞吐吐的實在是讓人看著難受。

張揚咬咬牙才道,“一般人的府裏管田地和府裏府外的事兒都該有個管事,可咱們府裏裏裏外外幾十號人,大多都是農民出生,不識字便罷了,說話也大多都不利索,辦事也不見得靈光,多半都隻有一把力氣還湊合,這麼交給他們,恕小的說句托大的話,這個家要不了幾天就得讓他們給敗光了!”

程水若挑挑眉,既然說了,張揚也打算將所有的話都一次說完,免得程水若對下麵那幫人抱以太大的希望,

“一進城,所有的事兒都是小的一肩抗了,小的一心隻是為了小姐,一肩抗下為的隻是想讓小姐有時間專心看書,早日為小的治好身上這病。我仔細觀察過下麵的這些人,小姐,您是不是對他們太好了些?他們如今一個個的吃的不比小姐差就罷了,卻是好吃懶做,我瞧著小的一旦離開,他們怕是不會那麼聽話。”

回家不過月餘,程水若一天到晚不是看書就是外麵有事,根本跟下麵的人沒什麼接觸,讓她管上好幾十個人,她還真沒那個經驗,分配任務的事兒估計就得讓她頭昏腦漲了。

對張揚她是有些愧疚的,誰對誰有恩且不說,還讓人家倒貼錢來做牛做馬的,想了想才道,“依你看,該怎麼做?”

張揚道,“城裏如今不是缺糧麼?沒哪家的下人吃的是那麼好的。家裏的事兒也不見得有多少,反正至少在小的回來之前有許多人是沒什麼事兒的。”

程水若摸摸鼻子,想了想道,“當日我說過,你們這病需要吃的好,休息的好才行。你走之前,將那些不太聽話的人指給我,既然如今我養不活這一大家人,不願意留下的,索性就扔出去好了!”

知道這時代不少惡奴欺主的,別瞧著下麵這幫人都是農民,就是沒知識沒文化卻有著小農似的狡猾的農民才是最難纏的,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一旦日子過的舒服了,精神世界一空虛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又道,“若是都是這樣,就全扔出去也無妨,如今要買些人回來還不容易麼?你放心的去吧,不能為了這幾個人咱們就不過日子了不是?若真是有什麼事,寧小姐,白家,還有我那位幹爺爺都是會為我出頭的,出不了什麼大事!”

張揚聞言這才點了點頭,又道,“說起白家,我今日還遇上了白家的一個管事,從他那兒聽說了一件事,方家出大事了!”

“啊?”程水若驚訝。

方家老太爺去了。

如今的京城正經曆著一場狂風暴雨,一場水患,豫州城的烽火點燃了這一場風暴。

一個豫州府死掉了過半的人口,若盡數是因為天象,皇帝下份罪己詔便是,怪不得別人。壞就壞在此事除了天災以外,還有人禍的因素,周延盡數承認了自己的過失,卻是暗示了後續的事件不是他所為。

周延承認的過錯足以讓他人頭落地,他的話也就格外的讓人相信,不管信不信,皇帝不傻,完全能從這件事上看出下麵爭權奪利的痕跡來,早就派了專員查探。

平時爭權奪利皇帝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水至清則無魚,貪官、官迷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比清官清流會辦事,能辦事的,可是,此次的事件竟然引起了這樣多的死亡,皇帝異常震怒,誓要將此事徹查到底。

不管是誰!貪汙可以,休想要毀了這個國家!

皇帝要查,有的人卻是不想讓皇帝查的,不管下方如何運作,查出來的結果卻是頗為耐人尋味。

楚懷沙辦的事雖然有些過火,卻是一心向著皇帝的,因他無黨無派,是皇帝當年欽點的狀元,也是皇帝一手提拔了他,這點兒,皇帝自然也相信。

而周延卻是傾皇派的一係人馬,他的老師是當年擁立有功的二朝元老,豫州府作為進京的咽喉所在,地位重要不言而喻。有人想拉他下馬,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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