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沙眼帶笑意的道,“尹兄的意思是,您的話還是能管點兒用了?”
尹老爺不知道楚懷沙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的話這麼反著聽,他的本意是想讓楚懷沙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唯有道,“這得看什麼事兒了。”
楚懷沙敲敲桌子,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我隻是想出海,跟當初信中與尹兄說的一般,要幾條船,要些人手,豫州城裏大把的老爺子老太太等著米下鍋呢,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賣個好價錢,於願足矣。這事兒,尹兄可不能推脫,楚某人在這裏向你致謝了。”
說著起身長揖到地,尹老爺還在回味兒楚懷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兩人之前其實已經討論過這個事兒了,他以為楚懷沙是在試探他,這會兒楚懷沙舊事重提,不由得一愣,道,“賢弟這是打算將豫州城的東西賣出去?那海上的事兒……”
楚懷沙搖搖頭,笑道,“尹兄為難之處楚某人了解,尹兄也不能讓楚某人空手而回啊!”
尹知府聞言眼睛一通亂轉,楚懷沙這麼好說話,真不是他料到的,有些懷疑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就聽見楚懷沙幽幽一聲長歎道,
“如今聖上事務繁多,北邊兒蠢蠢欲動,瞧著咱們近來變故甚多便開始不消停了。”言外之意就是皇帝沒空搭理你們,內憂外患的,如今南方不是重點,重點還是京城內部的權力鬥爭,以及北邊的大患,你們給點兒麵子,大家都能過得去就是了。
尹知府也是個聰明人兒,笑笑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乃朝廷任命的知府,廣州城雖不富足,卻也是該為國家著想的。”
楚懷沙這個假冒偽劣欽差能在幹私活的時候給皇帝弄點兒錢回去,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兩人的話題自然是越發的融洽,擠了些財貨出來,楚懷沙自然要投桃報李,豫州城的生意在幾年之內還要靠人家給牽線搭橋,順便保駕護航,他自然不介意透露一些京城裏的事情與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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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程水若回到家裏便將張凡與同他一起去尹府的人叫到了一起,路上,張凡已經是向她說明了情況,對於這些人對她的命令執行的不夠徹底的事情,程水若有些頭疼,這些人都是白管事訓練出來的,跟她接觸的時間少了些,即便她樂意,也是不太方便,今天才會出現這個問題,雖然姓尹的不對,可是這些人對她下的命令打了折扣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為此,事情差點兒就鬧大了,如今瞧來雖然沒造成什麼大不了的影響,卻是不能保證日後正要讓這些人拚命的時候會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反應。
瞧見三十個人站做三排,不明就裏的低著頭,程水若呼出了一口氣,她當日要選這些當兵的,為的就是這些人見過血,不怕死,如今瞧來卻是久了沒讓他們幹活,她又好相處,倒是養出了不少的脾氣來了。
白管事瞧見程水若的臉色陰沉沉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在一邊站著,張凡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在所有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之後,程水若緩緩的開口了,
“今天,是誰先動手的?”
人群之中,一個瘦削的漢子走了出來,依舊有些憤憤不平的道,“是我!”除了張凡和那八個人以外,其他的人都不明就裏,隻是望著站出來的那個人,又望望程水若。
程水若仔細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個圓臉黝黑的漢子,身形瘦削,在一幹人中算得上是矮小的,一雙眯眯眼,一瞧那眼神便知道是個心眼兒多的,隻是這會兒氣上心頭,卻是大咧咧的樣子。
程水若想了想才道,“你叫張武吧?”
張武明顯沒想到程水若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他們這五十個人,跟程水若接觸的機會也不過就是十來次,每次都是一大幫人在一起,很明顯許多人都沒機會在程水若麵前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的,他就是其中一個。
見程水若的臉色雖然陰鬱,口氣卻是還好的樣子,他諾諾道,“小姐可是怪我先動手?是那人要絕我的後……”
“住口!”白管事聞言喝道,那張武明顯對白管事是有些畏懼的,哆嗦了一下,埋下頭,程水若朝白管事擺擺手,輕聲問道,“你在軍中的時候,若是長官讓你往前衝,你會如何做?不做又會如何?”
那張武聞言一愣,有幾分急了,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辯解,臉色漲紅,程水若見狀擺擺手,環視了眾人一眼道,“我自然不能以軍中的要求來要求大家,可是,諸位也該明白,我程水若對大家如何。”
“當日諸位來我家的時候,我便說過,替我程水若辦事,飯管飽,衣管暖,酒管夠,還有幾個閑錢夠給諸位取媳婦兒,平日裏怎麼玩笑都無妨。不過,我程家不養無用之人,也不養不聽命的人!諸位是來做什麼的,心裏都明白,若是諸位有誰覺得不樂意,來去自由!現在就可以從我這兒領了銀子走人!”
程水若望著張武道,“我不管你今天是為了什麼動手的,可曾聽我一開始吩咐,不能動手?”
張武聞言一抹臉道,“我錯了!小姐說的沒錯,這麼長的日子管吃管喝管住,卻是什麼事兒都沒讓咱們辦,今天我卻是給小姐捅了這麼大個簍子,也沒臉呆下去了,錢我也沒臉要了,就在這兒跟小姐磕個頭。”
說著跪了下來,就要給程水若磕頭。
程水若站的筆直,眾人的臉色卻是有幾分慌亂,他們在軍中就都是在一起的,本以為來了程水若這兒也是跟軍中差不多的日子,卻沒想到這些日子是難得的好日子了,不用拚命,一個個的放鬆了下來,便覺得是神仙生活了,如今張武就這麼要走了,如何舍得?
一個個的看見程水若的臉色,卻是摸不準她的脾氣,剛想張嘴求情,又瞧見白管事臉色陰沉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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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武磕完頭,便站起身來,白管事雖然也有些惱這家夥闖禍,平日裏他卻是與眾人呆的最多的,當日是他親自去接了這些人過來的,這些人又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怎麼說也要擔負一定的責任,加上他心中確實有幾分不舍,低聲道,
“小姐,這張武確實該罰,可是,他畢竟是初犯,還望小姐看在這份兒上原諒他一次吧?”
白管事一開口,眾人也開口求情起來,紛紛拍著胸口要替張武擔保,程水若隻是想給人個教訓,平日裏甜棗給的太多,也因為一直沒什麼事沒用上大棒,讓她在眾人心目中的威望不太夠,趕不趕張武走都是她一念之間的事情,其實如今她正是用人之際,趕人走是不劃算的。張武也算得上是鐵錚錚的漢子,沒求情什麼的,倒是讓她有些不好下台。
白管事開口求情,倒是讓程水若鬆了一口氣,她正想開口,卻是沒想到那張武竟然扭過頭來道,“小姐,錯了就才錯了,男子漢大丈夫既然犯了錯,就該罰!”
眾人聞言紛紛勸慰,卻是被張武給拒了,程水若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難不成你就這麼想走麼?感情是我虧待你了?”
眾人見程水若笑起來,便知道事情有了回轉的餘地,那張武也不知道是個愣頭青還是怎麼的,竟然是一根腸子的,被程水若問的滿臉通紅,諾諾道,“小姐自然是待我們極好的,小的們無以為報……”
程水若哼了一聲道,“那你這麼著急走做什麼?我有說要趕你走麼?”
“啊?”張武愣住,他本以為自己是一定會被趕走的了,才會那麼堅決,哪兒知道程水若的臉說變就變。
眾人聞言卻是歡呼起來,大叫小姐英明。
程水若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笑著道,“這次可以不走,念在白管事給你求情,你是初犯,而我如今又是用人之際,若是再有這種不聽命的情況出現,誰求情也不管用!”
頓了頓,又補充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派你去做件事兒,做不好,別想吃飯!”
張武聞言喜上眉梢,忙不迭的點頭道,“該罰!該罰!小姐說什麼我聽什麼,再不敢打半點兒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