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3 / 3)

心中卻是有兩個聲音,楚懷沙走到今天這一步,跟她沒多大關係,即便是沒有她,他到如今朝中處處樹敵,在外麵依舊不肯收斂行跡,遲早會走到這一天的。

還有一個聲音卻是無時無刻不叫囂的,便是她將楚懷沙氣吐血的事實。

………………………………………………………………………………………………….

夏日如火,在海邊的太陽下,有海風吹拂,卻是並不那麼的難以忍受,隻是淒慘的便是皮膚了,鹹澀的海風加上太陽的荼毒,便是再怎麼白皙的人,也會失去如玉的肌膚。

不過,這樣的舒爽卻是讓程水若所向往的,很久很久以前,她希望自己能有漂亮的臉蛋和身材,當擁有了以後才發現,這一切得到了便成了麻煩,因此,她到如今,卻是不那麼在乎什麼外貌了。

至少,在她心情有些糾結的情況下,不能那麼在乎了。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在沈誠、胡家以及嘉郡王的人的幫助下,將廣州城的一切理的順順當當的。

程水若被帶走,兩家人便趕回來了,接下來便是一係列的行動,馬家被連根拔起,新的商會也組織了起來,新氣象下人人都是幹勁十足,這半個月,程水若忙壞了,拖著本就是大病初愈的身體與眾人商議商會的條條框框,打打殺殺的事情是男人們幹的,條條框框的事兒別人卻是沒她那麼細心以及有遠見。

當忙碌完了以後,程水若大睡了一覺,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清閑了下來,事情都很順利,新的商會也有人可以盯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心頭像是有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著似的,因此,她讓人準備了馬匹,到沙灘上來吹海風。

這時候,該是回豫州的時候了,事情已經交代完了,豫州城還有小環和霽風在等著她回去,還有下麵那麼多眼巴巴的望著她吃飯的人,這些事情處理完畢以後,她就該閑下來,可以有心情與方白芨一起研討醫術,也該將自己對手下的那一幫人的承諾兌現的時候了,至少,在三年之間,在那些出遠洋的船隻回來之前,她不會有什麼事,唯一的麻煩,恐怕就是跟方白芨去醜媳婦見公婆,不過,她沒有必須嫁的想法,所以,無所謂方家人的態度,大不了拍拍屁股滾回豫州去。

“你在想什麼?”方白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長長的腳印順著她的腳印從沙灘的那一頭延伸過來。

摸摸身下的礁石,程水若笑著道,“那些船據說還有三個月才能修好,我挺想看看的,不過三個月走水路的話也就夠一個來回多一點兒,可是,就這個時候不回去吧,你家裏有事兒,我家裏也是沒個主人在,真是讓人頭疼。”

方白芨道,“你不是為了這個頭疼吧?”

程水若側目,“什麼意思?”

方白芨搔搔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們看錯楚懷沙了,他其實是個好人,要是就這麼讓他回京去送死,我一輩子都過意不去的。”

方白芨的眼睛黝黑而又善良,麵孔在眼光下閃閃的的汗水,便是這模樣,讓程水若的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拍。

程水若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想法,一下子從礁石上跳了起來,大笑道,“我怎麼就沒想明白呢?走!”伸手去拉方白芨,方白芨不解,隻是看見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的程水若,“做什麼?”

………………………………………………………………………………………………….

“劫獄!”程水若笑道,“當年你不是就想幹麼?咱們這會兒把這個夢圓了。你可知道,從小到大我便在想,敢於劫獄的人都是敢於直麵人生無所畏懼的勇士,我這輩子青樓是逛過了(雖然她記不得),像劫獄這種事兒可還沒玩過。”

方白芨:……

被程水若拉著跑,看見程水若一改近半個月來沉悶的神色,笑的如此歡快,他道,“楚懷沙已經被送走了,就在昨天。要劫獄的話,還不如去劫船。”

兩個人風風火火的找到沈誠,將想法一跟沈誠說了,沈誠便開始點頭,“要劫船很容易,關鍵是怎麼逃開朝廷的追捕,程姑娘若是沒有想法的話,沈某人倒是有幾個辦法。”

程水若道,“何必那麼麻煩,把船整個兒弄沉了就行,船上的人都成了失蹤人口,便是上麵想查也查不到,至於楚懷沙,你給他弄回來,我再想辦法勸他。便是離開這個朝廷,他也並非沒有了出路。”

方白芨聞言便開始後悔了,拉著程水若的衣袖,“你不是說,家裏沒有主人不行麼?”

看見他這模樣,程水若不由得好笑,不過,了結了一樁心事,程水若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笑著道,“我隻是留一封信給他罷了,咱們過幾天就啟程回去吧。你不是說要帶我回方家麼?我還擔心白蘇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呢。”

方白芨這才鬆了一口氣,便開始跟沈誠興致勃勃的商議了起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為了想早些回去,出謀劃策,就差自個兒親自上陣了,總算在熟悉水道的人的幫助下,確定了計劃,用快船去追那艘押送楚懷沙的船,然後,再趁著夜色風浪大的時候動手,將船沉了,人則是救回來。

然後麼,他回家高高興興的成親娶老婆,楚懷沙便在這個地方老老實實的當他的逃犯吧。

海上行走的人,劫船沉船什麼的都是小菜一碟,事情交給沈誠,程水若也放心的很,又在廣州城裏呆了兩天,便乘著商船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

這一次船上攜帶的東西有很多,程水若打算繞道幾個地方去分銷,這些事兒有張凡操持著,東西都是從馬家那兒弄來的,代表的是整個廣州商會的利益。

船不過行了五天,便聽說了一艘官船在風浪中沉沒死傷無數的消息,聽見這個消息,程水若的心也靜了,接下來,她將先回到豫州,折騰好家裏的事兒以後,再去京城和方白芨會合。

而此刻的楚懷沙,被人蒙著雙眼困了起來,卻是不知道身在何方,走到這一步,心中已經是茫然,卻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他未來的路,絕對跟官場無緣,與皇帝無緣了。

心中隱隱約約的知道些什麼,在別人眼中他已是死了,在他心中,往日的夢想都成了泡沫,被人輕輕的戳破,灰飛煙滅,剩下的便是一場夢而已。

依舊在船上,船行向何方卻不在唯他所關注。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走進船艙,解開他眼睛上的黑色布料,讓久違的陽光刺的他雙眼發疼的時候,淚水輕輕的滑下。

眼前的人是誰,他不關心,眼前的人說了什麼他也不關心,手中,被人塞了一封信,然後,喧鬧之後又是沉靜。

………………………………………………………………………………………………….

餓了,不是餓,渴了,不是渴。

總是有人在他以為就會這麼沉睡過去以後,往他嘴裏灌進一些東西,讓他在這黑色的世界中苟延殘喘。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當再次有人走進來的時候,他不耐煩了,本以為他已經沒有了情緒,他還是不耐煩了,不耐煩這折磨,不耐煩還呼吸著這世上的空氣。

“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

“你看看手上那封信,看完了就沒有人管你了。”說話的是個男聲,楚懷沙並不覺得熟悉,聽見這話,卻是讓他微微一愣,“你想做什麼?”

抬起頭來,微弱的燭光下,一張陌生的臉,看起來像個管事,平日裏多有勞作的那一種。

片刻的光線便讓他很是難受,楚懷沙又閉上了眼睛,那管事道,“讓你看信。”

那封信已經不知道被楚懷沙扔到哪裏去了,他隻覺得這樣讓他煩躁,為了將這個厭惡的人趕出去,他不耐的道,“在哪裏?”

那管事將已經被揉成了一團的紙塞到楚懷沙的手裏,“自個兒看吧!看完了要絕食要上吊都隨便你!”

說著,將手中的燭台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轉身走了出去。

“這是什麼?”楚懷沙隱隱約約的想起了好些前些日子有人送來了這樣東西,然後,然後他就記不得了,不由得打開來,苦笑,“這時候,還有人記得我麼?”

那管事靜靜的站在門外,猶如這些日子所做的一般,聽見房間裏的動靜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隻是靜靜的站著。

過了許久許久,在他以為裏麵的人會就這麼放棄自己,就這麼死掉的時候,房間裏,突然傳來一陣大笑聲,像是瘋魔了一般,笑過之後,便是長長的沉默,畢了,一聲大叫穿透夜色,

“來人!放我出去!我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