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笑紅顏1(3 / 3)

她要發泄,也隻能在練劍上。因為她知道,就算哭也於事無補,在孫家,隻會哭的人才是最沒用的人。她不哭,因為她是女英雄,她不哭,因為她要比別人更堅強。

遠處的人默默注視著院裏的一切,眼底閃過一抹悲傷。他奮力的將怒氣打在柱子上,打過的地方立馬凹陷了下去。

他好恨,好恨自己保護不了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好恨自己多年來保護的人卻最終成為別人的妻子。

孫尚香好似力用到了極致,她劍尖著地,支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墜落,連著淚珠一起,在地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眼前出現了一雙白靴,她知道是誰,可現在她誰也不想見。

剛一轉身,溫熱的手掌便落在了肩上。

"二哥,讓我靜一下好麼,我現在腦子真的很亂,很亂......"從爹說要她嫁給劉備的那一刻起,她的腦袋就開始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是因為不敢麵對,還是從那時起她的腦子便停止了轉動。

孫尚香想向前邁步,可肩上卻並沒有鬆開的跡象。意外的,她張大眼睛看著將自己抱在懷裏的二哥,腦海裏的短線正逐漸地消失,瞬間一片空白。

"二哥,你、你......"孫尚香結巴地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想過二哥會這樣的抱著自己,充滿愛意的,充滿憐惜的。以前,都隻是她開玩笑的抱著二哥,待看到二哥臉紅的模樣後她就會露出一臉得逞的笑容。

此時,她的手木木的放在兩邊,不知該放在哪裏才好。

"尚香,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我真的不想讓你嫁給那個人。怎麼辦,該怎麼辦......"孫權低聲喃喃著,甚至還帶著一絲哭腔,讓她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他沒有叫她三妹,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就如她有時也忘記捉弄他,喚他小白一樣。

感覺到自己的肩上濡濕一大片時,孫尚香才知道,他是真的哭了,那個從小倔強著不肯留一滴淚,即便是親眼看著娘親在自己麵前死去,也絕不會哭泣的二哥,卻因為自己即將的離去而落淚了。

不由得抬起了手臂,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他輕輕抽泣的脊背。

其實,她又何嚐舍得他呢,那個有苦替她扛,有怨給她發的二哥,那個對她最好的二哥,她就要看不到了。

想到這裏,眼淚奪眶而出,孫尚香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小聲抽泣著。

在常人看來,是多麼美好的一副畫麵啊。男的英俊瀟灑,女的婀娜多姿,在花瓣的映襯下緊緊相擁。隻是又有誰不知道,他們是兄妹啊,隻能是兄妹。

"你不去了好麼?"孫權緊緊抱著懷裏的人兒,仿佛要把她嵌進身體般,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這個女子在離開他的懷抱後就從此蒸發掉。

孫尚香推開了他,語氣裏滿是無奈。"我已經答應了爹了,而且也是你向他推薦我的不是嗎?"她頓了一下,"二哥。"

一句二哥,讓他忘記了語言。

一句二哥,讓他想起了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層紗。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耳邊卻想起了周瑜那時說的話。

"劉備什麼都不吃,那我們何不以美人為餌,去釣上他那隻大魚?使用美人計,引誘劉備來京口聯姻招親,到時候我們趁機將其扣為人質,便可討還荊州了。隻是以現在的狀況來看,如果要加以行動的話,那麼符合美人條件的也隻有大小姐孫尚香一人了。"

隻有......

孫尚香一人......

真的,就無法改變無法挽回了麼?

真是一步錯,就步步錯啊。

而他這一步錯,便是輸了整個孫尚香。

是他一手毀了她啊,毀了他們的曾經,毀了他們之間的幸福。

這些天,小喬都一直跟在周瑜屁股後頭,寸步不離,好像個跟屁蟲一樣。甚至在周瑜接收命令時,她也會緊緊地跟在身後,直到孫權一記殺人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時,才不情不願地隔了老遠,但還是能看得到周瑜。

一直嚷嚷著要周瑜教她新的劍法,隻是當周瑜來驗收以前學習的內容時,小喬卻隻是一招半式,始終還是招架不住。

大家都知道,小喬對周瑜一見傾心,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可周瑜卻跟個木頭似的,隻有他自己不知道。除了任務,他好像什麼也不懂一樣。以孫大小姐的話說,就是周瑜那冷峻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冰雪堆砌而成的心,唯有小火慢慢地烤,才會將它慢慢融化。不會瞬間將它燒成灰燼,也不會依舊寒氣逼人。

聽說,鐵匠那裏出了個有名的玄石,難得一見的,可以將它打成上好的寶劍,功力是普通利劍的好幾十倍。這讓孫尚香立馬來了精神,她拉著正滿麵桃花練劍的小喬出了門,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周瑜。

"幹嘛啊?"一離開周瑜,小喬就拉長了臉,悶悶不樂的。

"去鐵鋪。"孫尚香興致勃勃地說。

"我說,你幾時聽到這個消息的啊,隻怕早就被人買走了吧。"小喬掃興道,隨後二楞地回過神來,張大眼睛趕緊捂住了嘴巴。

孫尚香看到小喬這誇張的動作,笑了。"昨天才聽到的,哪有人比我還快啊。"

出乎意料的,孫尚香不敢相信地看著鐵鋪的老板。

"當真賣出去了?"

"是啊是啊,說來也巧,就差一秒鍾呢。人家剛走,你就來了。"老板指了指某個方向,"喏,就是那位公子。劍也沒打,隻要了石頭去。"

孫尚香立刻追了上去,輕輕拍了那個人的肩膀一下。

一回頭,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位公子,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姑娘,在下劉玄德,與姑娘有過一麵之緣。"他搖著羽扇,彬彬有禮道。

"那公子可否將手上的玄石贈送於我,再不成我付你雙倍銀子也成。"孫尚香頗為豪爽的說道。

劉玄德看了看手中的玄石,又看了一眼忙在腰間找錢的女子,笑道:"在下不要錢,隻想跟姑娘交個朋友。我想姑娘也定是個習武之人,不如我們來比一場,如若姑娘勝出我,玄德便將這玄石雙手贈於姑娘如何?"

孫尚香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下來。

"好,爽快。"劉玄德看著眼前這個豪情奔放的女子,"那麼三日後,在下就在甘露寺等著姑娘了。"

轉身,離去,背影顯得特別的頹廢。

想一想,她好不甘心呐,就差一秒她就得到那個玄石了,可是現在卻連玄石長什麼樣她都不知道。不行,她非得回去看一眼她才肯罷休。

回轉身去,剛想叫住他,卻見劉玄德進了一家客棧,她趕緊跟小喬尾隨在後。

抬頭一看,夢醉坊,是這地兒有名的青樓。

無名火不由得騰地一下竄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隻是覺得不應該來這種地方罷了,孫尚香索性坐到對麵的茶樓裏觀察起了他來。

夢醉坊的二樓裏,三個人有說有笑著。有一個,也許是喝多了,臉紅彤彤的,比猴子屁股還要紅。還有一個,卻是怎麼喝也不上臉。

外麵突然響起了鞭炮聲,三個人下意識地朝外望去。在觸碰到他那雙眼睛時,孫尚香頓時懵了。這雙眼睛,這個身型,分明好熟悉,漸漸地與腦海中那個黑影相重疊。

是他!

孫尚香二話不說便衝到了夢醉坊那邊,夢醉坊裏的月大娘跟姑娘們都被突然闖進來的女子給嚇了一跳,忘了阻攔。當她上了二樓時,卻隻看到了劉玄德一人在那裏靜靜地喝著小酒。

"在青樓裏喝小酒,劉兄真是過的好不愜意啊。"孫尚香盯著他,可疑兩個字被她深深地釘在了他的臉上。

"姑娘說笑了,青樓自是男子來的地方,在下當然會在這了。反倒是姑娘你,如此匆忙不知所謂何事。"劉玄德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還擊,小啜了一下嘴邊的女兒紅。

"劉兄剛才可有兩位朋友走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姑娘怎知在下有兩位朋友,莫非姑娘一直跟著在下?"劉玄德驚訝道,"不然這煙花酒地的地方,姑娘又豈會知道在下在這。"

孫尚香一時語塞,沒了先前的底氣,她支支吾吾地說:"如若那二人真是劉兄的朋友,那、那就請劉兄幫尚香約那位黑臉公子。"

見劉玄德輕輕點了點頭,她這才轉身離去。

一直站在門外把風的小喬忙迎上去問情況,孫尚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撲了個空。

"也許是被他們發現了吧,剛才也不見有人出來啊,莫非有密道?該不會是一直在房間裏沒被你發現吧,誒,小姐你......"

孫尚香不理在一旁嘮叨的小喬,準備打道回府。

"出來吧。"男子啜飲一口小酒。

屏風後,兩個人走了出來。

"哈哈,劉兄這戲演的可真好啊。"一個長得白皙清秀的男子說道,他一把拿過劉玄德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臉微微紅了起來。

"若不是三弟發現的及時,怕是早就被那孫家大小姐給帶走了吧。"

聞言,那黑臉男子拍桌而起,用著粗獷的聲音說:"大哥,我堂堂張飛怎會怕一個弱流女子。"

劉玄德扇著手中的羽扇,嘴角彎出一個動人心魄的弧度。

"隻怕並非是尋常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