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儀也很受鼓舞,讚成鄭孝胥的想法,鄭孝胥要去日本尋求幫助,溥儀欣然答應,支持他去日本進行活動。
“九一八”事變後,溥儀決意複辟,他怕陳寶琛阻攔,背著他秘密趕赴東北。陳寶琛第二天早晨醒來以後,發現溥儀不見了,根據近幾天的跡象判斷,他知道溥儀肯定去了東北。前天,天津日本駐屯軍司令官香椎浩平來了,他說在天津住很危險,勸溥儀到旅順去。現在,陳寶琛判斷,肯定是到旅順去了。於是,他不顧自己已經是八十五歲高齡,冒著北方的嚴寒,立即動身趕往旅順。他的兒子陳懋複和外甥劉驤業很不放心,就護送他同去。他們於1932年1月25日到大連,住在大和旅館。
安頓好以後,讓兒子約見鄭孝胥,鄭孝胥一聽是陳寶琛來了,吃了一驚,就馬上趕往陳寶琛的住所。到了以後,剛進門就埋怨說:“哎呀,你怎麼來了,事先怎麼也不通知一聲?”他們坐好以後,陳寶琛說:“我知道你屢次讓皇上複辟大清,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日本人會誠心誠意幫咱們嗎?他們隻會利用陛下侵略我們的國家。”
鄭孝胥說:“我隻是利用日本人幫陛下登上皇位,等時機成熟了,再把日本人甩掉。”陳寶琛說:“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日本人幫你沒有圖謀嗎?到那時,陛下就是統治中國人的傀儡。”兩個人話不投機,陳寶琛就要馬上起身去旅順。鄭孝胥趕忙說:“你倉促之間到了旅順,恐怕也見不到陛下,不如先發個電報說明情況。”陳寶琛的倔強脾氣上來了,把臉一沉說:“不必了,我這次來,隻是盡我的一份心意而已,如果他不見我,我也沒辦法,就馬上回去。”說罷,就讓兒子和外甥攙著他上車到旅順去了。
到了旅順溥儀的住處,門衛聽來人說自己是陳寶琛,非常尊敬,客氣地說:“老先生,請稍等,我這就進去為您通報。”不久,門衛就傳出話來,讓陳寶琛進見。陳寶琛見到溥儀,見過君臣大禮,就書歸正傳:“陛下想接受日本人的幫助恢複帝位,萬萬不可。甲午戰敗,日本割占我台灣、澎湖列島,現在亡我之心不死,欲侵占我國東北,陛下不可受日本人的利用,落千古罵名啊!”溥儀淒然說道:“祖宗二百年的江山斷送在我的手中,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見列祖列宗?日本友人有心幫助我,除了他們,普天之下,誰能幫我呀?”陳寶琛曉以民族大義,再三勸說,溥儀最終還是不動心。陳寶琛見聖意已決,隻好告辭。臨走的時候,他老淚縱橫地說道:“老臣已是風燭殘年,恐怕不能再來這裏看望陛下,就是來了,也不一定能見得著,願陛下多多珍重。”說罷,神色淒涼地走了。
回到大連以後,見到鄭孝胥,責備他說:“你跟隨陛下,不離左右,為什麼不勸阻陛下?”鄭孝胥無言以對,陳寶琛沉默良久,長歎一聲:“既然事已至此,我已是風燭殘年,也管不了許多了。”也不向鄭孝胥告辭,轉身就走了。第二天一早,就乘車返回天津他們的住處。
民國二十一年,溥儀一意孤行,終於在日本扶持下成立了偽滿洲國。陳寶琛聽到這個消息搖頭歎息,第二天就要去長春勸阻。兒子說:“父親,您那麼大的年齡了,不要再出遠門了,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兒子可擔不起不孝的罪名。”陳寶琛生氣地說:“你要是孝順,就陪著我再去一次東北,我不見陛下死不瞑目。”兒子知道父親的脾氣,就陪著他專程赴長春探望溥儀。到了長春,陳寶琛再次呈密折勸溥儀迷途當醒。可惜的是,密折沒有送到溥儀的手中,就被日本特務發現了。在日本特務的脅迫下,陳寶琛返回天津,不久即病逝。
陳寶琛出身名門望族,世代簪纓,卻免不了晚年淒涼,客死異鄉。雖然他的思想有超前意識,學習西方的先進文化,卻追隨溥儀,在封建主義的陰影下走完了他的一生。是他的忠君思想讓他最終沒有融入近代人的生活潮流,是他的民族思想讓他辦學修路,讓他在風燭殘年遠赴東北。他倔強的堅守著傳統文化:忠君和民族大義。或許,在他的心目中,民族是他生存最深厚的底蘊,君主是他今生不變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