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大是大非問題上,法藏始終能把握好分寸,與時俱進,甚至為國分憂。武周萬歲通天元年(696)五月,契丹族首領李盡忠等,在今遼寧朝陽一帶舉兵反唐,造成大亂,近七八個月的時間,叛軍連陷幾座城池,矛頭直指河北中南部一帶,唐朝十八萬大軍棄甲而逃。在這緊急關頭,武則天又調二十萬軍隊出師討伐,同時還詔令法藏依經作法,協助王師。君令如山倒,法藏於是沐浴更衣,建立道場,內部放置十一麵觀音像,默默吟念祈禱。據說數日後,叛軍看見有無數神兵洶湧而至,觀音騰空閃現,一時間,天鼓之聲不絕於耳,敵兵膽戰心驚,不戰自亂。唐軍隨即平定叛逆。武則天大喜,稱讚法藏的恩德和神兵的威力,於是改年號為神功元年。
當然,將法藏的法力吹得神乎其神,似乎可抵幾十萬大軍,的確言過其實,但就客觀效果而言,他對穩定人心、鼓舞鬥誌,也曾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五 重譯華嚴
武周聖曆二年(699),法藏以近六十歲的高齡,參與重新翻譯《華嚴經》。
《華嚴經》全稱為《大方廣佛華嚴經》,又稱《雜華經》,是印度大乘佛學經典的一部分。大約在公元二——四世紀之間,南印度、西北印度和中印度都先後流行《華嚴經》。我國在東漢時,《華嚴經》中的《兜沙經》,就已經有了譯本,至唐朝時,有關此經的篇章譯本就達三十五部之多,但其中較早、較全的漢譯本,當屬東晉時譯注的《華嚴經》,分六十卷三十四品。不足的是,晉譯經卷,譯文繁雜,許多地方不符合原意,並且《入法界品》內有兩處脫落。三百多年以來,晉譯本照舊,無人更改,法藏時常歎息,有時默默凝視西天,希望有所補救。680年,中印度和尚雲日照來中國時,正好帶來了《華嚴經》的梵文典籍。當法藏知道雲日照所帶梵文本中有《入法界品》時,他便和雲日照一起,翻譯、校對、查尋。據說二人譯注時發出的聲音,如雷震蕩。
《人法界品》終於被完整地譯成漢文,整個譯文流利順暢,言簡意賅。
天授元年(690),是個在中國曆史上永載史冊的年代。這一年,武則天終於廢棄唐朝,改國號為周,自稱聖神皇帝,將洛陽改為神都。同時,武則天向天下頒布《大雲經》,在全國各地興建大雲寺。之所以如此,據說後涼時曇無讖翻譯的《大雲經》中,記載有菩薩“為化眾生,現受女身”的說法。於是有些人就穿鑿附會,說武則天就是彌勒佛降世,應該代替李唐作皇帝。武則天建立周朝後,就廣泛推行崇佛政策,她派遣使者,去今天和田一帶,請來沙門實叉難陀(中譯:雲喜學),讓其講解佛經。
同時又詔令法藏去洛陽大遍空寺,共同參加筆受。
武周證聖元年(695)初,法藏從長安出發,奔向洛陽。長安至洛陽,大約有八百五十裏的路程,又值冬季,寒風刺骨,黃土滾滾。潼關、函穀關兩側,聳立著數十丈高的斷崖絕壁,綿延數十裏。大約二三月間,法藏抵達洛陽,他不顧旅途勞累,立即投身譯場。真是天公作美,這次翻譯的正是《華嚴經》,而義淨、弘景、圓測、神英、法寶等各位名僧大師,均列席就坐,真是人才濟濟,滿堂生輝。法藏奉旨進行筆受。這次翻譯搞得有條有理,壯觀非凡,譯經寺前,百葉蓮花盛開,譯經寺內,各位大師字斟句酌,勤勉有加。
有一天,武則天興致勃勃地光臨大遍空寺,親自探視翻譯進展情況,並賞賜飯食,以示慰勞。武則天的幸臨,表明皇室對佛教事業的關心和支持,法藏等人譯經的勁頭更足了,信心更大了。後來,譯經場所改到佛授記寺,法藏愈顯得精神煥發,老當益壯,他借這次新譯的有利時機,將以前雲日照補譯的兩段經文插入新譯經書。這次譯經時間長達四年之久,至武周聖曆二年(699)方才完成,新譯《華嚴經》長達八十卷。
這次新譯的《華嚴經》,盡管增添上《如來現相》、《普賢三昧》、《華嚴世界》等,可仍有遺漏。為了填補缺陷,求真求全,法藏不厭其煩,全身投入,他以晉唐兩譯本對照梵本,把雲日照的譯文補在雲喜學的缺遺處,使得整部《華嚴經》文續義連,流傳至今。後人讚頌他的貢獻時說:“彌補缺漏,譯全華嚴,就好像將初期的小泉細水變成大泉急流,也恰恰相似月虧達到月圓,一片圓明,光耀輝煌。”
武周聖曆二年(699),佛授記寺各位大德法師,邀請法藏在本寺演講新譯成的《華嚴經》。武則天聽到消息後,特頒敕令,宣布十月五日為開始講演之日。這一講,法藏思路開闊,引經據典,揮灑自如,發揮得體,贏得普遍好評。臘月十二日晚,這已是他兩個多月以來,連續講經的又一個晚上,他滿懷自信和自豪感,覺得以前未曾有過的興奮、舒服和快樂,他聲若洪鍾,氣勢磅礴,當講到《華藏世界品》時,講堂和寺院忽然發生震動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