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謨看來,諸如因果性概念這樣的概念,是不能從經驗材料中根據邏輯方法來推導的。而康德又完全確信某些概念是必備的,他認為這些被挑選出來的概念為任何思維準備了必要的前提,並且它們不同於那些來自經驗的概念。但我相信,它沒有按自然的方式來正確對待問題,所以這種區分是不正確的……
言歸正傳,現在我們再回到訃告上來。在我12到16歲的時候,我熟悉了包括微積分原理在內的基礎數學。這時,我有幸接觸到了一些這方麵的書,它們的基本思想簡單、明了,內容突出,盡管它們有些邏輯上的瑕疵,但還是給了我許多啟發。總的說來,那次學習確實讓我著迷,在我印象中,它絲毫不比初等幾何差,甚至於好幾次達到了頂峰。我當時聚精會神地閱讀了很多著作,包括《伯恩斯坦的自然科學通俗讀本》在內,這個有五六卷的著作是一部卓越的通俗讀物,它幾乎隻局限於定性敘述而不拓展。我幸運地從中知道了整個自然科學領域裏的主要成果和方法。17歲那年,我以數學和物理學的學生身份進入蘇黎世工業大學,其時我已經具備了一些理論物理學的知識了。
在蘇黎世工業大學,我遇到了像胡爾維茲、明可夫斯茨等幾位卓越的老師,照這樣發展下去,我應該在數學方麵有所造詣。事實並非如此,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物理實驗室裏度過的,因為我對直接接觸太癡迷了。其他時間,我主要用於在家裏閱讀基爾霍夫、亥姆霍茲、赫茲等人的著作。為什麼我會在一定程度上不在乎數學呢?我想一方麵原因在於我對自然科學的興趣遠比對數學的興趣濃厚;其次還由於一次奇遇:在我看來,數學分許多專門的領域,而每一個領域都會耗去我們畢生的精力。因此,我覺得自己很難選擇,為此煩惱不已。數學當然有很多最重要的東西,而且是最根本性的東西,然而由於我在數學領域沒有天賦,以致沒有把它們學好。此外,我對自然知識興趣更濃,作為一個學生,我也不清楚物理學需要最精密的數學方法,這樣才能通向更深入的知識道路。這一點等我逐漸明白的時候,已經是獨立科學研究的幾年後了。
誠然,同數學一樣,物理學也分成了若幹領域,每一個領域幾乎都會耗盡研究者短暫的一生,而且還可能得不到令自己滿意的研究成果。況且,已經存在但未建立充分聯係的實驗數據還有很多。與數學不同的是,我在這個領域裏很快就學會了怎樣挑選識別東西,將那種有用的知識挑出來,撇下其他多餘的東西,尤其是那些隻會充塞大腦、並引領我偏離主要目標的東西。當然,還存在考試問題。為了應付考試,即使不願意,也得把所有這些廢物記住。在通過最後的考試以後,有整整一年的時間,我對科學問題失去了興趣,這都是因為被強迫學習的結果。不過,說句公道話,和其他許多地方相比,我們在瑞士的學習好得多,這種令人窒息的強製少多了。在瑞士,人們隻要願意,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有兩次考試例外。這讓人們有了選擇的自由,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科目。我有個朋友,他是上課方麵的好學生,每次去聽課,都很認真地整理講課內容。我享受這種好處,並認為這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隻是偶爾會有些內疚。正是這樣,研究問題的神聖好奇心才得以保留了下來。因為現代的教學方法就像一株脆弱不堪的幼苗,除了鼓勵,更需要自由;隻有自由才能挽救它,使它不至於過早地夭折。我認為,使用強製手段,或給人灌輸責任感,讓學生增進觀察和探索的樂趣,確實是犯了嚴重的錯誤。在一頭猛獸不餓的時候,用鞭子強迫它不斷地進食,特別是人們提供的食物還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它肯定會逐漸開始厭食的。兩者道理相同。
當時,物理學已經取得了一些細節上的豐碩成果,但教條式的頑固不化,在物理學的原則問題上仍占統治地位。這個教條就是:上帝創造了牛頓運動定律的同時,還創造了必需的質量和力。這個思想統治著一切,其他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數學的演繹法推導出來。在這個基礎上,特別是由於偏微分方程在很多方麵取得的成績,使得很多人對十九世紀所取得的成就讚歎不已。牛頓也許是第一個揭示了偏微分方程的功效的人,而且是通過他的聲傳播理論大力宣揚微分方程。其時,流體動力學的基礎已經被歐勒所創立了。但人們仍然認為十九世紀的成就隻有作為整個物理學基礎的質點力學。我當時還是一個大學生,對力學在那些表麵上同力學無關的領域中表現出來的成就很關注,而對非力學的專門結構或者它所解決的複雜問題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