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十三)
多出來的人(新)
【希澤爾瑟:那時候,我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廣齤場上。】
暴雨仍舊沒有停息,狂風在外麵呼啦呼啦地肆虐著,庭院裏的玫瑰幾乎被摧殘得隻剩花梗。
閃電按照它自己的規律降臨大地,在透過窗戶把牆壁映照得慘白時,幹涸血泊中的冰冷屍體忽然動彈了手指。然後它坐了起來,死亡狀態擴散的瞳孔還帶著茫然。
但它很快便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它扭頭摸到了掉在附近的匕齤首,然後把它以刃部為先放入破爛的心口其中一處傷口裏。校對好應設定的時間,白溟啟動了時間法器"月光"。
接下來的一切像3D虛假電影那樣不真實,男孩身體上所有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瞳孔漸漸縮小到正常範圍,心髒重新跳動,血液開始流動。
身體回溫了。這具身體的時間回到了受害之前,唯一可以證明它曾受到過無法挽救的傷害是浸滿了鮮血的床單,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顏色詭異而扭曲。
白溟先下床,然後活動一會兒,確定這具身體已經恢複無礙。
把血汙弄髒的床單整個扯下來,白溟輕輕擦了一下拇指食指,一小股火苗在黑暗裏躥起來,還好驗證身體自帶的能力沒有消失。接著燃起來的是堆在地上的床單,熊熊火光照亮了整間臥室。
白溟站在一旁盯著火焰,以防它們燒到別處去。在臥室玩火就算對火法師來說也是十分危險的事,但這種東西如果讓死亡奴仆來處理,不出意外肯定會傳給蒂雅一些奇怪的消息。直接燒掉就好多了,死亡奴仆是不會過問莫名其妙少了一件床單這種小事的。
布料在烈火中萎縮,一些黑煙升起來。白溟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新鮮的冷風立刻夾雜著雨水湧進來,很快吹散了一屋的血腥氣與焦糊味。
處理完殘留的痕跡後,白溟關上窗戶點亮了燭台,坐到書桌前----像昨年剛來到這個世界為了騙過巫妖不得不熬夜趕進度一樣。現在除了塞亞戈的課程,他還有新的技能要掌握。
不過幸虧現在他所需要的睡眠已經很少了,也不知道塞亞戈的身體到底是怎麼長的。或許和每晚一夜無夢的優良睡眠質量有關,他不記得在這一次之前自己有多久都沒再進入過那些繽紛旖旎的夢境了。
大雨之後是洗滌靈魂般的清爽,仿佛整個世界的汙濁都被夜晚的那場暴雨洗禮了一般,庭院裏的玫瑰花殘落了一地,連露天走廊和台階上都有破碎的花瓣和綠葉,有一些甚至還粘到了牆壁上。
但所有剩下來的花都比以往更美麗,竭力怒放著自己火紅色的生命熱情----一把銀剪子從它們腦袋上掠過,希澤爾瑟麵無表情地把散下來的一撮花瓣掃到籃子裏。
對待這些不受季節影響每天都努力開放的珍貴魔法玫瑰,希澤爾瑟和對待雜草沒什麼區別。噢不,還是有的,至少這個男孩不會拿他的銀剪子去除院子裏的雜草。
大約讓花瓣鋪滿小籃子的時候,希澤爾瑟收了剪刀往回走。但是無意間的一抬頭使他驟然瞪大眼縮小了瞳孔----簡直像看見了活生生的魔王坐在窗台上,他手裏的東西一下子全部摔到地上去。
花瓣散了一地,被泥濘打濕,已經不能再用了。
這次白溟先關上了窗----在希澤爾瑟跑開之前,然後他坐回桌前繼續之前的事。
希澤爾瑟風一樣衝上樓,卻在樓梯口猛然停住。他扶著樓梯木扶手的手微微發著抖,目光死死瞪著前麵的走廊。他的房間與塞亞戈相對,中間相隔不過兩米左右。
----"烈炎爆"有力攻擊範圍有從我房間橫越走廊到希澤爾瑟房間裏那麼遠。
這是塞亞戈的原話。他根本沒可能跑到房間裏去,現在塞亞戈發動一個初級魔法隻需要一瞬間,更何況即使他能躲進房間裏也沒有用。除非蒂雅姐姐在,否則一扇房門根本擋不住想要複仇的火法師。
那麼他上來是幹什麼的?再像昨年一樣親自確認一下對方是否真的又活過來了?
希澤爾瑟忽然感到一絲害怕。他已經殺了塞亞戈兩次了,但每一次對方都照常出現在窗口邊,完全不知道想什麼地注視著他,沒有喜怒哀樂,活像一樽亡靈法師手裏的木偶。
可是,塞亞戈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希澤爾瑟十分確定他沒有出錯,塞亞戈根本不可能還活下來的……
在那條投下陰影的安靜樓道裏,金色短發的男孩貼著扶手滑下去,把自己抱緊。在惴惴不安的惶恐中,希澤爾瑟終於認識到,塞亞戈是不會死亡的。
他永遠都殺不了塞亞戈,永遠都沒辦法贏過對方。
沒有什麼比這更可怕了。
塞亞戈會怎麼處置他呢?希澤爾瑟陰鬱地想。自己接連失利兩次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就算以前塞亞戈沒討厭他到要他命的地步,可過了昨晚恐怕也是時時刻刻恨不得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