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可可的感受,正是在座所有檢察官們此刻,最真切的想法。
一線辦案這麼多年,誰沒遇到過幾件糟心事兒?
誰沒被嫌疑人或者被害人家屬,指著鼻子罵收了好處?
每個案件的處理,總歸會有一方不滿。
嫌疑人嫌量刑重,被害人嫌量刑輕。
嫌疑人嫌賠的多,被害人嫌賠的少。
檢察官們,不得不搬著厚厚的法條書,對照著一條一款,計算著量刑和賠償,參照著當地經濟標準,衡量著罰金數額。
哪怕說到口幹舌燥,把法條書湊到當事人眼前,也經常換來一句:“我不看,這法條寫的不對。”
更有甚者,當場一通舉報電話,說你收受好處。
即使你沒有,也得像闖關似的,先經本院檢務督查部門幾番審核約談,再到紀委喝個茶。
當然,各種書麵報告也少不了。
如果當事人一直告,你就得一直寫,一直被約談。
而你手頭的工作、案件,還得繼續辦理,有時間限製,半點耽誤不得。
要是在這過程中,檢察官們對當事人有任何不當言語,一定會被無限放大,輕則扣績效,重則挨處分,職業生涯堪憂。
委屈嗎?
習慣了...
為什麼堅持?
不知道,或許等堅持不下去時,就是退出的時候...
想到這裏,不少人悄悄紅了眼眶。
就聽台上的白檢,歎了口氣,“作為檢察官,我問心無愧,但請不要拿聖人的標準要求我。”
“我一直認為,各行各業的從業者,你首先得是人,其次,才是你的身份。”
“工作中有疲憊厭煩情緒,這個必須克製,但麵對無理要求,或者慣行惡事者,卻不能毫無底線地退讓。”
“很多時候,退一步並不能海闊天空,反而是萬丈深淵。”
“身為檢察官,你代表的是國家,是人民,你的腳下踩的是律法和底線,半步都不能退!”
“但是,我確實不應該在工作場合、穿著製服的情況下罵人,要是被人錄了像放到網上,或許會引起輿情,對單位風評不利,對於這點,我深感抱歉,並奉勸大家以我為鑒、引以為戒!”
“我的檢討到此結束,抱歉占用大家周末時間,再次表示歉意,謝謝大家!”
白曉薇退後一步,麵向所有人鞠躬致歉。
台下一片安靜。
一雙雙眼睛,或稚嫩或滄桑,全都靜靜看著她,像是在無聲地,給予她力量和支持。
與此同時。
紀嘉行將車子平穩停入專屬車位,打開車門正要下車時,手機鈴聲響起。
他動作不停,修長雙腿穩穩踩在地麵,隨手掏出手機點了接聽,“喂?”
“紀董,我查到了......”手機另一頭,傳出蘇邇的聲音。
接下來,在紀嘉行從車庫到家門這一路,蘇邇詳詳細細,講述了魏思源作死的來龍去脈。
紀嘉行漠然聽著,並不插話。
直到走出電梯,到了專屬門廳,紀嘉行抬手輸密碼時,才問了句,“隻是言語恐嚇?”
蘇邇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紀嘉行這句問話的深意。
如果魏思源僅僅隻是口頭嚇唬顧夫人兩句,何至於惹得顧總出手,要他小命?
“當然不是了。”
蘇邇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語氣頗有些自得,“我還查到一件與顧夫人有關的事,雖然暫時沒證據,但十有八九和魏家脫不了關係,算到魏思源頭上,他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