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莊園。
傭人們無聲地進進出出,按照每位主人的喜好、座次,擺放著餐食。
普通人終其一生都達不到的頂點,隻是他們的日常。
可是,這樣尊榮無限的生活,卻換不來主人家半分笑顏。
與餐廳一牆之隔的客廳,氣氛凝重。
紀敬淵和紀敬霖,相對而坐。
紀敬淵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妻子李雲卿和兒子紀嘉行。
而紀敬霖的身邊,是妻子杜婉菱。
本是血脈相連、誌同道合的親兄弟,此時相對無言,涇渭分明。
紀嘉行冷眼看著向來疼愛他的二叔,唇邊隱隱泛起嘲諷的漣漪。
李雲卿動作優雅地沏著茶,恍若對周邊一切渾然不覺,隻是,唇角揚起的弧度,與兒子如出一轍。
坐在二人中間的紀敬淵,自然感受到妻子身上散發出的冷意,他心疼不已,怕妻子氣壞身子,卻礙於人多,無法攬她入懷,溫聲安撫。
於是,紀敬淵主動開口,打破一室靜默。
“敬霖,你的意思是?”
聽到兄長開口,紀敬霖知道再無法躲避。
長歎一口氣,語氣懇求,“哥,婉菱她,畢竟為我生養了嘉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嘉鈺的麵上,我希望你們能給她一次機會。”
視線轉到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杜婉菱身上,斥道:“婉菱,還不給大哥道歉!”
杜婉菱期期艾艾起身,巴掌大的臉上掛滿淚痕,眼睛和鼻頭紅紅的,脆弱又無助。
她眨動脆如蟬翼的睫毛,未語淚先落。
“大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您要責罰,我絕不喊冤,但是......”
她眼波流轉,望向紀敬霖的目光帶著水汽,深情又直白,“這事兒跟敬霖無關,我認打認罰,隻希望,不要影響你們兄弟二人的感情。”
此時的杜婉菱,身上沒有佩戴任何珠寶首飾,烏發垂落肩頭,清麗又素淨。
一條真絲高定裙,勾勒出她纖細柔軟的腰線,讓人絲毫看不出,這是個生育過孩子的女人。
加上她柔弱無辜的氣質,楚楚動人的風情。
紀嘉行暗歎,難怪二叔英雄難過美人過,就這盛世小白蓮的做派,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有他的火眼金睛,能一眼識破。
他剛要說兩句,給二叔二嬸添個堵,沒成想,一向沒有存在感的李雲卿,卻是忽然開了口。
“剛才有句話,我沒太聽明白,還請二弟妹解惑,什麼叫敬淵罰你,你不喊冤?
在座都是自家人,二弟妹有何冤屈,不妨說出來咱們大家一起聽一聽,也好還你公道不是?”
李雲卿的嗓音一向繾綣綿軟,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江南水鄉裏潤了水,帶了極致的媚與嬌。
然而此刻,她的語調卻不再悠長,音色清透幹淨,帶著清冽的寒肅,撲麵而來。
杜婉菱當場變了臉色。
紀嘉行朝母親投去訝異一瞥,絲絲縷縷的暖意自心田蔓延。
能讓一向沉靜內斂、與世無爭的母親先聲奪人,足可見母親對他的在意。
紀敬淵也是一愣,不自覺握住妻子冰涼的手,心尖發顫。
多少年了,他都未再見過妻子動怒,沒想到老二兩口子真是好樣的,敢欺負他的妻,豈有此理!
他還正當壯年,當著他的麵,都敢把卿卿欺負成這樣,他要是死了,卿卿哪還有活路?
紀敬霖:“?”
大嫂怎麼突然生氣了?大哥的眼神,怎麼想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