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沉默,李雲卿從丈夫手裏抽出手,坐直身體,疑惑看向杜婉菱。

“二弟妹怎麼不說話?”

她忽的輕笑出聲,一雙水潤的眸子無辜地眨著。

“你總是這樣,每次遇到什麼事,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問你吧,你又不願意說,不說吧,你回頭又跟二叔嚶嚶嚶,這麼多年妯娌,我就想問一句......”

李雲卿一字一頓道:

“......二弟妹,你不累嗎?”

最後一句,嘲諷意味太濃,從一向溫婉的母親嘴裏說出,讓紀嘉行差點笑出聲。

幸好他在長輩麵前隱忍慣了,這才堪堪忍住,沒有破功。

杜婉菱的眼淚還掛在兩頰,無往而不利的淒楚人設,忽然顯得有些可笑。

紀敬霖的表情雖然未變,但因為李雲卿的話,再看向杜婉菱的目光,就變得幽深起來。

杜婉菱察言觀色,心知不妙,垂眸忍住眼底怨毒,姿態擺得極低,“不是,大嫂,您誤會我了,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不委屈,更沒有覺得冤......”

李雲卿拉住紀敬淵的手,表情淒婉。

“敬淵,咱們的嘉行,真是太無辜,太可憐了啊,我這個當媽的,心裏好痛。”

無辜可憐紀嘉行:“?”

“這些年,嘉行為家族、為集團的付出,別人可以眼睛一閉當看不見,我卻不能!

當初,讓他棄政從商的,是族裏的長輩,理由是紀家風頭太盛,要韜光養晦。

現在,嘉行好不容易做出點成績,他的親嬸嬸,卻要出手毀了他!

我的嘉行,我可憐的孩子,是媽媽不中用,是媽媽太軟弱,對不起、對不起......”

說到最後,兩滴清淚從瀲灩的眸中滾落,在李雲卿美玉般的臉頰上,留下淺淺痕跡,愈發顯得她眸光瑩瑩、容色動人。

紀嘉行雖然知道母親是演的,可看到為了他落淚的母親,也心疼不已。

他起身從沙發後邊,繞到母親所在的一側,單膝跪地,仰頭,“媽,您沒有對不起我,您做的很好,您......”

一句話未說完,紀嘉行的眼眶也紅了,哽咽難言。

母子倆如出一轍的冷白皮和出塵相貌,就連悲傷時破碎的眼神,都是一樣的。

紀敬淵心中大慟,慍怒道:“紀敬霖,我今天把話放到這,你要是不給個說法,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踏進老宅一步,這裏,也不歡迎你們!”

話裏的意思,隱有要分家的打算。

紀敬霖懵了,看看無助哭泣的妻子,又看看悲戚垂淚的大嫂,再看看委屈哽咽的侄子。

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臉含怒意的大哥身上。

心好亂、好累......外人麵前說一不二、獨斷專行的紀敬霖,人生第一次,生出迷茫困惑之感。

不就是妻子眼熱侄子在紀家得寵,怕長輩們忘了嘉鈺的存在,給嘉行使了點絆子嗎?

反正,行遠集團在京城,有大哥,還有那麼多族中長輩在,都能看護著,又能出什麼岔子?

而且,這在紀敬霖看來,正是一次鍛煉的好機會。

生意場上何來一帆風順?競爭對手、防不勝防的小人,都會給你使絆子。

就連一手培養的親信,都有可能背刺,多正常的事啊!

難道大哥能一輩子護著嘉行,讓他做籠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