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呆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李雪雁縮在鬆子懷裏,吐氣如蘭。
“沒什麼!”鬆子回答,但蹙起的眉頭卻將這個來自吐蕃高原的淳樸漢子出賣了。
“真是個呆子!”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漸漸喜歡上了呆子這個稱呼,好像每叫一聲呆子,她體內的傷勢也能舒服一些。
“……”鬆子沒有回答,對於懷中古靈精怪的唐國女子,他也沒有什麼辦法。每每看見對方蒼白的臉色,心裏都特別痛惜,雖然不喜歡她呆子長呆子短的叫著,但最終也隻能無可奈何,隨便她叫下去。
“呆子,我知道你有心事。我見你繞著這棟莊園走了三次,但每次靠近之後,都選擇離開,這是為什麼呢?”
鬆子搖了搖頭,其實這處莊園是大唐鴻臚寺範圍,吐蕃國來大唐朝賀的禮儀團就住在這裏。不僅如此,那裏更有吐蕃國此番最大的禮物——一株生長在珠峰之巔的天山雪蓮。
雖然他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李雪雁,但那天山雪蓮的意義卻又不同,那不是他一個人的天山雪蓮,而是吐蕃國所有國民的天山雪蓮。
所以他不能自私,更不能擅自做主送給李雪雁。
所以每次經過這處莊園,他的內心都會針紮一般刺痛。一方是吐蕃國運,事涉千千萬萬的吐蕃百姓。而另一邊卻是李雪雁,一個讓他愛憐的大唐女子。
輕輕一歎,眉頭不禁又蹙了起來。李雪雁柔聲笑了笑,伸出小手摸向他的臉頰。鬆子被那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撫在臉上,身子一震,肌肉頓時僵硬了起來。
“呆子,不要老皺著眉頭。我娘常和我說,一個人老皺眉頭,即使本來心情很好,最後也會變得不好的!”李雪雁柔聲笑了笑。
“我想你母親一定是個智者!”
“智者嗎?我也不知道,隻不過她不會像我一樣淘氣!”想想母親大人溫柔婉約的樣子,若是和自己一般淘氣,那父親還不活活氣死,不禁癡癡嬌笑起來。但這一笑,臉上泛起一陣潮紅。
鬆子急忙向他體內輸送一股醇和真氣:“你身上還有傷,別說太多!”
李雪雁搖了搖頭:“我爹爹說我從小就淘氣得緊,帶著一班小孩兒打架鬧事,活脫脫像個山大王一般。等到長大了些,不打架了,便喜歡和人鬥嘴。我爹爹說我一天不和人鬥嘴,便不舒服。”
鬆子安安靜靜聽著,看著少女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眷戀神色,心裏沒來由一陣慌張。李雪雁笑了笑:“呆子,雖然我是個女兒家,但也自幼習武,身上的傷,我又豈能不知道?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想死了還有一大堆話埋在心裏!”
鬆子堅定的搖了搖頭:“雪……雪雁,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李雪雁見他漲紅了臉頰,噗嗤一笑,又輕輕一歎:“呆子,你這樣給我輸送真氣,你能堅持一天,堅持兩天,但又能堅持一年兩年嗎?我若是一輩子都好不了,難道你還要堅持一輩子嗎?”
鬆子見她臉容上帶著淒婉之意,脫口而出:“我能,我一定能,就算一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也都能!”
李雪雁焉能聽不出這高原漢子話裏的情意?臉上一紅,別過頭去。鬆子見她不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得罪了對方,撓了撓頭:“我們還是走罷!”
李雪雁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多時便又沉沉睡去。
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鬆子擔心那兩撥人馬追來,所以專挑一些僻靜小路。到了晚間,李雪雁終於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在一座高山之上。四野寂靜,隻有山風不時吹來,卷起頭上青絲飄舞,讓人很是舒暢。
身邊是一團溫暖篝火,但那呆子人呢?
心裏不覺有些焦急,難道是那呆子見自己傷勢太重,所以把自己扔在這荒郊野嶺,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不,呆子不會的。他若是想拋開自己,何必還要奮不顧身的救自己?想到這裏,心下稍安。
但她重傷纏身,又是一個人在荒郊野外,心裏的孤獨、不安、焦躁、惶恐全都潮水般襲來。
想起自己從前生龍活虎,現如今卻這副模樣,而那該死的呆子不聲不響也不知去了哪裏,更加覺得一陣委屈,突然哭了起來。
哭了良久,身邊突然遞過一隻手帕,李雪雁老實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擦幹淨臉上的淚珠,這才發現原來這呆子不知何時已經坐在自己身邊,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正一動不動注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