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抱著蕭婷來到一半一半門前:“道長,我們已經決定好了!”
一半一半似笑非笑看了李元芳一眼:“到底怎樣,我可沒有耐心和你們托下去!”
李元芳點了點頭,鄭重道:“道長,請你救蕭姑娘一命!”
一半一半笑道:“那你呢?你又如何?我看得出來,這位姑娘對你情深意重,你對她呢?倒有些據而遠之。既然如此,何苦還要為了她放棄大好前程?豈不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李元芳搖了搖頭:“人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李元芳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屑於出賣女子苟全性命。至於我自己,生死天注定,若是我李元芳緣薄福淺,便是這次僥幸逃得一命,下一次呢?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切隨緣。”
一半一半笑道:“你真不怕,真不後悔?”
李元芳笑了笑:“我李元芳是人,又不是神。怎麼會不怕,怎麼會不後悔?何況我有性命相交的兄弟,又有了心愛女子,我怎麼會舍得去死?”提起心愛女子,英挺的眉宇之間,罕見的掛上一層溫柔。
想起那個愛笑愛鬧,十分荒唐的女中豪傑,李元芳突然有些悵然若失。自己的心意還沒有告訴對方,也不知對方到底會不會喜歡自己。不過這一切,顯然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李元芳負手出了一半一半居住的房子,信步閑庭來到院中,月色溶溶,樹影婆娑,隨著山風徐徐,整個人也極為舒暢。他從一半一半屋子裏取出一封信紙,頃刻間便寫下一封信。
那是他托付蕭婷的事情,他擔心自己時日無多,無法前往洛陽找到杜康老酒和陰陽牡丹花。所以特別委托蕭婷幫他找尋。
將書信交給一半一半,便準備告辭離去。一半一半看著他離去背影,神情複雜,忽然說道:“李公子,山道難夜行,我看你還是明日清晨再走吧!”頓了頓,又道:“她最遲要明日黃昏才能醒來!”
李元芳點了點頭:“如此就叨擾道長了!”一半一半笑了笑,帶他去另一間廂房安頓。李元芳接連累了數日,躺在床榻之上,不多時便睡著了。睡到三更,忽然覺得口幹舌燥,身上奇熱無比。想要運功抵抗,但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在床榻上難受的翻滾,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這時一半一半推門房門走了進來,看著李元芳搖頭一歎:“老道士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要自救,還是要救她?”
看著他眼中的那抹光亮,李元芳幾乎就要脫口說出“救自己”三個字,但在即將脫口一刹那,猛一咬舌尖,保持一縷清明。身上的躁意消散大半,艱難說了兩個字:“救她!”說罷之後,氣喘如牛,好似消耗了極大體力。
一半一半深深一歎:“李元芳,我老道士算是服了你了!”李元芳趴在床上,艱難一笑。一半一半道:“算啦,你也好,那個丫頭也好,我一半一半破例都救一次好了!”
李元芳大為驚喜,剛想要道一聲謝,但頭腦一沉,忽然栽倒在床上。一半一半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蕭婷剛剛也被疼痛驚醒,自己也問了她同樣的話。她和李元芳的回答一模一樣,都隻是兩個字,救他(她)。
他之所以設下一半一半的規矩,是因為當年他懷著醫者父母心行醫天下,但有人求醫,便行施救。
但直到有一年,有一對兄弟上門求醫,才改變了他的想法。那對兄弟是沿海一個幫會的大當家二當家,兄弟兩人相親相敬,聞名江湖。兩人被仇家下毒,因此不遠千裏來到洛陽求自己解毒。
兩兄弟的對頭下了極為厲害少見的毒藥,他多年積攢,也隻夠製作一隻藥丸。也就是,兄弟二人,他隻能救一個。
這兩人初時以為他是故意如此,對他極為痛恨,暗算、詆毀、嫁禍、偷盜諸般手段一股腦用在他身上,讓他苦不堪言。直到後來發現真的隻有一枚藥丸,兄弟兩人反目成仇,手足相殘。從哪以後,他對於人性極為齒冷,便設下這一半一半的規矩。
將這對年輕男女抬到一處開明臥室,又將兩人並排放在床上,這才開始施針。一連四個時辰,不覺已然天光大亮,一半一半方才停下。含笑看著床榻上兩人,微微讚許點頭。這時卻忍不住想:自己這許多年來所作所為是否太過偏激?大唐幅員遼闊,子民沒有億萬,也有千萬。都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自己卻因為兩個壞人,便把所有人都否定了。
過了半個時辰,李元芳率先醒了過來,見一半一半正在一旁打盹,心中好生感激。
一半一半一直沒有睡熟,見他醒來,嗬嗬一笑:“公子,你醒了,感激怎樣?”
李元芳將身體情況如實說明,一半一半邊聽邊點頭,忽然從懷中拿出那封信來,笑道:“公子,我看這封信,大概不用我再去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