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與蘇悅率救災隊伍,一路曆經風沙侵襲、烈日炙烤,每一步靠近邊境旱災之地,他的心便愈發沉重一分。往昔在宮廷之中,雖也曆經權謀爭鬥的風雨,可眼前這場天災帶來的慘象,卻像一記記重錘,狠狠敲在他的心坎上。望著車窗外那愈發荒蕪的景致,他不禁攥緊了拳頭,心中暗自思忖:“本以為宮廷權謀便是艱難險阻,卻不想這天地之威,竟如此殘酷無情,讓百姓深陷這般煉獄般的困境,我身為皇子,受百姓供奉,如今他們受苦,我怎能不揪心,怎能不竭力相援!”
終是踏入了邊境旱災之地,那一瞬間,仿若有一股無形且厚重的絕望氣息撲麵而來,將眾人緊緊裹住。放眼望去,往昔那片廣袤無垠、滿是希望綠意的田野,此刻已全然化作一片荒蕪死寂的焦土,恰似被天庭火爐持續灼燒,生機盡喪。大地仿若一位暮年老人滄桑褶皺的麵龐,幹裂的縫隙肆意蔓延、縱橫交錯,寬窄深淺各異,那些深壑仿若通往無盡深淵,正幽幽訴說著旱災漫長又殘酷的肆虐曆程。田間,稀稀落落立著幾株殘苗,葉片枯黃幹瘦,蜷曲成無力的模樣,在那熾熱勁風的無情抽打下,孱弱地瑟瑟發抖,發出細微卻揪心的“簌簌”哀聲,似是在對命運發出不甘的抗訴。
村落之中,死寂沉沉,毫無往昔的煙火氣息。百姓們或三兩成群,或孤孤單單地聚在街角巷尾、倚靠著殘垣斷壁,又或是癱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孩童們餓得小臉蠟黃、身形幹瘦,眼眶深陷,眼神裏滿是迷茫與恐懼,如同迷失在黑夜森林中的幼鹿;老人們虛弱地咳嗽著,每一聲都透著深入骨髓的無力與悲戚,身形佝僂,仿若被歲月與苦難壓彎了脊梁;青壯年們也沒了往日的朝氣與活力,望著那幹涸見底、滿是裂痕的田地,滿臉皆是愁苦與無奈,仿若被抽去了精氣神,不知所措,整個村子都籠罩在絕望的陰霾之下,希望之光黯淡得幾近熄滅。
目睹這般慘狀,朱佑樘隻覺心髒猛地一縮,一陣尖銳的疼惜與強烈的緊迫感如洶湧潮水般瞬間將他吞沒,內心滿是自責與焦急。“我久居深宮,雖知曉民生多艱,可親眼見此,才知自己所聞不過皮毛。這些百姓,勤勤懇懇,不過求安穩溫飽,如今卻被天災折磨至此,若不能速解其困,我有何顏麵麵對父皇,麵對這片土地的生靈!”他當機立斷,抖擻精神,著手細致安排救援事宜,將隨行的救災隊伍按照專長與體能,精心劃分成多個行動小組。其中一組,由他親自掛帥,肩負起掘井尋水這一關乎生死存亡的艱巨重任。
眾人迅速圍攏在朱佑樘身旁,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手中那張由蘇悅悉心繪製的掘井圖上。雖說圖紙繪製得較為簡易,可上頭標記的要點、線條勾勒出的水脈走勢與挖掘關鍵之處,卻滿是精妙門道,透著蘇悅的巧思與智慧。待眾人細細領會圖紙要點之後,紛紛扛起鐵鍬、鎬頭等粗陋卻實用的工具,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村落周邊,正式開啟這場艱難卓絕的“尋水之戰”。
起初,挖掘工作的艱難程度遠超眾人想象,恰似逆水行舟,舉步維艱。這片土地在烈日長達數月的無情炙烤之下,水分已然被榨幹殆盡,土質變得堅硬如鐵,甚至比鋼鐵還要頑固幾分。士兵們一鎬頭用力砸下去,那感覺就如同砸在了堅硬無比的鐵板上,僅僅隻能在地表磕出一個淺的印痕,而那反震回來的巨大力量,瞬間震得他們手臂發麻,虎口處更是傳來鑽心的疼痛。這般高強度的勞作,不消片刻工夫,不少士兵的手掌便被磨破了皮,密密麻麻的血泡接連冒起,可即便如此,眾人依舊緊咬牙關,沒有一人發出抱怨之聲,更無絲毫退縮之意,眼神中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堅韌勁兒。
朱佑樘見此情形,二話不說,利落地褪去那身彰顯尊貴身份卻在此時略顯累贅的華麗外袍,露出裏麵質樸且便於勞作的勁裝。他雙手熟練地挽起袖子,直至手肘處,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隨後穩穩地雙手握住鎬頭,臂膀上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一條條青筋仿若蚯蚓般蜿蜒暴起,彰顯著他鋼鐵般的決心。就在舉起鎬頭的刹那,他心底默念:“百姓受苦已久,我今日便化身苦力,定要從這幹涸之地掘出希望,哪怕雙手破皮、臂膀酸痛,隻要能換來清泉,一切都值得!”隻見他高高舉起鎬頭,在空中短暫停頓,似是在凝聚全身力量,而後猛地狠狠砸下,伴隨著一聲悶響,泥土碎屑四處飛濺。烈日高懸,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灑而下,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鬢角滾落,瞬間便將他的衣衫濕透,那汗水滴落在腳下幹裂的土地上,僅僅洇出一小片短暫的“濕潤”,旋即又被熾熱烘幹。
他一邊奮力挖掘,一邊不忘鼓舞士氣,那洪亮有力的聲音在空曠的田野間回蕩:“兄弟們,咱們此刻手中的一鎬一鍬,皆關乎百姓生死,關乎這片土地的生機,再苦再難,咱們也絕不能放棄!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定能掘出清泉,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眾人聽聞此言,仿若被注入一劑強心針,齊聲高呼回應,手中的動作愈發有力,幹勁愈發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