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把兩個和你都有曖昧關係的男人放到一塊兒比較是不對的,尤其當這兩個男人又關係微妙,且有些不爽時。
和穆晨鍾成為情人以後,我很不想再繼續和尚堯有身體關係了。我覺得那樣不好,不道德。可我沒辦法擺脫尚堯,我不能對尚堯說:“我跟穆晨鍾好了,咱們以後別曖昧了。”
這話怎麼說啊。
後來,我告訴了穆晨鍾我和尚堯的事。那是我們同居那會兒,穆晨鍾告訴我很多尚堯過去的風流事,原來他比我之前知道的還要風流。說著說著,穆晨鍾忽然問尚堯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麼。我吞吞吐吐,不想回答。穆晨鍾看我的神情,說:“他一定對你做了什麼是吧?”
如果穆晨鍾不問我這個問題,我是不會主動說的。可是穆晨鍾問了,我就不能撒謊了,隻好支吾說:“唔,他是有的。”
穆晨鍾的臉一下就綠了。他一把抓住我,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尚堯一定不會放過你。”穆晨鍾氣炸了肺,說:“那他現在還對你那樣嗎?”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嗯。”
穆晨鍾咬牙切齒,說:“尚堯真是個老流氓,我饒不了他!”
穆晨鍾說的“現在”,指的是我們的事鬧大了以後。之前,穆晨鍾的妻子劉蘇娜懷疑我和穆晨鍾有私情,到科裏打了我,反誣蔑我打了她,跑到學校要求對我處分。又在這之前,劉蘇娜已經把穆晨鍾和他們的女兒穆青荷攆到了科裏。劉蘇娜來打我那天晚上,穆晨鍾和穆青荷阻止了劉蘇娜,並向學校證明是劉蘇娜打我而不是我打她。劉蘇娜氣急敗壞,便在一天夜裏吃了安眠藥。
事情就這樣鬧大了。
當然,劉蘇娜沒有死成。吃藥以後,劉蘇娜給穆晨鍾打電話,穆晨鍾慌忙回家把劉蘇娜送去了醫院。醫生給劉蘇娜洗了胃,她睡了一晚上就好了。
我則一夜成名,成了校園裏的緋聞明星。博雅所有的人都知道穆晨鍾和一個女研究生搞婚外情,逼得他老婆自殺。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這是一樁顯而易見的道德案件,涉及各方的角色是這樣的具有先驗性:一個是年老色衰的妻子,一個是喜新厭舊的丈夫,一個是半路插足的第三者。
穆晨鍾家庭不幸在博雅盡人皆知。穆晨鍾妻子劉蘇娜是博雅附屬醫院急診科的護士,平時在醫院,劉蘇娜對待同事和病人都很好,唯獨回到家就像變了一個人,刁蠻、惡毒、毫無善良和修養。穆晨鍾脾氣好、肯忍耐,包攬了一切家務,劉蘇娜還動不動就把穆晨鍾趕出家門。長期以來,穆晨鍾一直得到善良人們的同情,更有人勸穆晨鍾把劉蘇娜給休了。然而,一旦事情發生,人們的反應還是這樣的不能容忍。人們可以繼續為穆晨鍾的婚姻欷歔感慨,那映襯了他們生活的優越和略施善心帶來的滿足;可他們不願意穆晨鍾自己動手改善狀況,那樣會讓大家不安。
站在我這一邊的人很少,隻有羅藝兵、孫朝暉和魯黃,連梅丹冰都批評我。魯黃就是那個骨科博士,他當時是我的男朋友。尚堯的反應最特別,他見到我隻字不提,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依然親切幽默談笑風生。然後,依然要跟我親熱。
這後一點讓我很不自在。最早為換導師的事,我信誓旦旦地跟尚堯說我和穆晨鍾沒有特殊關係,現在發生這樣的事,尚堯心裏一定有想法。因為這個,我就不願意再跟尚堯親近,覺得有點兒對他不起。況且我正在風口浪尖上,心情不好不說,我想我要是還跟尚堯這樣,那不真成了劉蘇娜罵的,是一個“狐狸精”啦。——劉蘇娜還罵我是“婊子”。
我心裏抱怨尚堯,覺得他不體諒我,一點兒都不替我想。
穆晨鍾問我尚堯都對我怎樣了,我搪塞說沒怎樣。穆晨鍾知道我的身體還沒有被動過,但他仍然想知道過程。穆晨鍾追問尚堯什麼時候開始追求我的,怎樣得的逞,都幹了些什麼、到什麼程度。
我不會撒謊,隻好一一回答。——但我略去了尚堯動作上的細節和我身體上的微妙感受。另外,我也沒告訴穆晨鍾我內心為這件事的掙紮和我為什麼一再答應尚堯、妥協於他。
這很難說明白,所以我就沒說。
穆晨鍾把所有的錯都歸到尚堯身上,罵他強迫了我。坦白講,我認為穆晨鍾的這個結論有失中肯,事情不全是那樣的。我並不是一點責任沒有——至少,我對我的行為負有責任。但這話我沒法對穆晨鍾說,怕引起他更多的誤解。
因為不能叫穆晨鍾理解,我心裏又添了對尚堯的歉疚。
穆晨鍾就此恨上了尚堯。穆晨鍾說尚堯一貫品行不好,風流成性,為這事兒好長時間裏職稱級別被組織壓著沒上去等等,又說尚堯的學問也不像外麵傳得那麼了不起,隻是沾了英文好的光而已。穆晨鍾說:“包括當選科學院院士,他要不是拿了孫朝暉的成果,也不一定就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