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之死
然而,這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啊,丟掉我的貞節!
在今天這樣一個時代,談論貞節已經顯得非常可笑。那兩片粉紅色的薄肉不被暴力洞穿,並說明不了女人的純潔無瑕。就像尚未離婚的夫妻,並說明不了他們彼此的忠貞不渝一樣。但我依然丟不了它。
我想盡了一切辦法,無所不用其極。我像一隻夜晚的狼,瞪著一雙發綠光的眼睛,整天搜尋著可以和我性交的男人。可是,我就是丟不掉我的那個破貞節!
那個貞節,就他娘的像一塊胎記,牢牢印在我的私處,怎麼也弄它不掉!
他奶奶的!我都快急死了!
我並沒有真的急死,但小不點兒死了。她在一天深夜毫無預兆地出現微循環中毒症狀,醫院緊急搶救無效,第二天淩晨小不點停止了呼吸。
小不點的父母要求醫院給一個說法。醫院稱其死因為惡性腫瘤並發感染。因為小不點的家境貧困,為了表示愛心,院方決定免除小不點應交的9000多元費用,退回38000元的治療費,同時還承諾負責她全部的喪葬事宜。當天下午,小不點的屍體被火化。隨即,小不點的父母離開了醫院。
可是,第二天一早,小不點的父母突然返回來,以女兒的死因不明為由,要求醫院徹查。醫院說這件事已經了解,錢也付了,再無案可查。誰都沒有想到,小不點的父母竟拿出一份病曆複印件,說有人篡改了小不點的病曆,以此掩飾醫療責任事故。
醫務科到神經外科去調檔。果然,他們發現小不點的住院病曆中,她死亡前一天的病曆與她父母所提供的內容不同。博雅醫院的病曆頁都是編號的,調查組對照了小不點的病曆本和複印件的頁碼,發現病曆本上第37頁之後緊接著是第39頁,中間恰恰丟失了複印件的第38頁。
博雅附屬醫院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對小不點的死因展開調查。人們首先想知道的,是小不點的父母從哪裏弄來的病曆複印件。這是問題的關鍵。
對於此,小不點的父母守口如瓶。
調查組詢問顧錚,他是小不點的主治醫生。顧錚解釋說,當時因為忙別的事,不小心寫錯了病曆,所以撕掉重新寫了一份。按照博雅的病案記錄規定,這樣做是不對的。病曆不允許撕掉,即使撕掉了也應該粘貼在病曆本的後麵以備查。顧錚承認撕掉病曆的失誤,但是他說自己確實將病曆頁貼在了病曆本後麵,但那張紙卻不知去向。顧錚無辜地說:“恐怕是小不點的父母偷去了這張病曆,想要以此訛詐醫院。”
調查組反過來詰問小不點的父母,非要他們說出病曆的來曆。小不點的父母沒有辦法,隻好說容他們回去商量商量再說。下午,小不點的父母找到調查組,說他們不必說出病曆的來曆也可以證明顧錚在撒謊,事實是那頁病曆紙是小不點死之前顧錚下的醫囑,他在小不點死後將其撕下補寫了新的。按照博雅醫院的規定,一份完整的病曆上除了有主治醫生的簽名以外,值班護士完成醫囑後還要在病曆上簽字。小不點的父母指著他們提供的病曆複印件上當晚值班護士崔美瑛的簽名說:“這裏已經有了崔護士的簽名,說明這份醫囑是已經執行了的。”
調查組由博雅醫院一位副院長牽頭,主要人員來自醫務科,而顧錚的母親蔣麗英恰是醫務科的主任。事已至此,調查組隻好再去質詢崔美瑛。崔美瑛首先崩潰了精神防線,哭訴說這一切都是顧錚主使自己做的,與她無關。調查組找顧錚對質。麵對崔美瑛的指證,顧錚隻得承認。但他同時翻盤,說小不點死後他重新檢查小不點的治療記錄,不小心撕掉了最後一頁病曆,為了不引起誤解,不得已才又補寫了一張,讓崔美瑛簽了字。即便如此,顧錚堅稱他將那頁病曆紙貼到了病曆後麵。
醫院再次要小不點的父母交代從哪裏得來的病曆紙,小不點的父母還是不肯吐露實情。第二天,他們又找到調查組,要求調查組對照兩份病曆,看看所寫醫囑中下的藥品有沒有不同。小不點的父母說,如果兩份醫囑內容完全一樣,那他們即刻撤回狀訴;如果兩份醫囑內容有出入,則醫院必須對小不點事發當天所用的所有藥品進行檢查。
調查組的人很困惑了:小不點父母身後似乎隱藏著一個神秘的人物,他(她)總是在關鍵時刻給小不點的父母以至關重要的指點,叫他們每每都能絕處逢生、柳暗花明。這個神秘人物到底是誰,是調查組比想搞清楚小不點的死因更想搞清楚的事。
調查組對照了兩份病曆,發現小不點死亡前一天顧錚給下的處方中,有一種名叫“β-安腦活素”的靜脈藥,是後來他補寫的病曆中沒有的。小不點的父母也要求醫院對他們女兒死亡前使用的藥物做全麵的檢查。可是,當調查組對這些藥品進行取樣檢驗時,卻發現神經外科病區藥房裏,所有藥品中唯獨β-安腦活素這一種藥沒有了。
崔美瑛說,那天她的確按照醫囑給小不點加注了β-安腦活素,當時藥房裏還有很多,可它們在小不點意外死亡後不翼而飛了。直到這時,顧錚才承認小不點的確死於β-安腦活素的藥物意外。他同時交代,這件事後來的動作,都是馬炳財一手策劃的。β-安腦活素是馬炳財負責開發的一種抗癌製劑,因未獲得國家正式批號,隻在附屬醫院內部使用。顧錚對這種藥物的毒理實驗表示懷疑,起初一直沒有用,後來呂正榮打了招呼,迫於壓力顧錚隻好讓這種藥物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