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尾聲:西藏的歡床(1)(1 / 3)

我把跟薑健雄見麵的地點定在圓明園東門外的必勝客。

中午,梅丹冰給我電話,說薑健雄來北京了。我問:“哪個薑健雄?”梅丹冰說:“賀蘭的男朋友啊,那個在新疆監獄服刑的。早晨突然給我電話,說他到北京了,來取賀蘭的標本。”

賀蘭自殺前有交代,讓梅丹冰替她保管她用自己的腦瘤製作的標本,說到時候薑健雄會來取。看來賀蘭在死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當年,賀蘭的父母從上海趕來為她處理後事,才第一次知道女兒得了腦瘤。看來,賀蘭欺騙了她的父母。賀蘭的父母不能原諒女兒,頭發一夜間全白了。

我決定不去奧地利的同時,也決定結束我的醫學生涯。我後來做過不少職業,翻譯、廣告文案、電視、平麵媒體。我現在的身份是自由撰稿人,給時尚雜誌寫“性學”專欄,告訴那些小白領或偽白領們,吃什麼東西可以助“性”、房間刷什麼顏色能夠提高性欲、用什麼姿勢有助於懷孕或者避孕等等。我多年積累的醫學知識和性經驗終於派上了用場,它們使我在這個圈子裏頗具名聲。

我的個人生活,老實說過得並不好。我曾經生活得很熱鬧,但結果都一樣,都什麼也沒有留下。我的生活就像海潮退卻後的沙灘,荒涼得什麼也剩不下——並且還繼續在失去。這期間,我失去了我的母親。還有,我的愛人。

搬離空軍大院單住後,我有時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回一次家,有時一個月兩個月,從不過夜。後來一次,母親外出走失,3天後才在香山被找到,她被確診得了老年癡呆症。人一旦爆發了這個病就沒有辦法了,它像一列啟動的列車,會加速度地朝著死亡的方向飛奔而去。不久,母親開始認不出我來。我那天回家,母親熱情地問我找誰,她問我認不認識她的女兒,她說,我女兒好久沒有回來看我了。我聽了,突然就決定結婚了。

我去問陳子東:“你願意娶我嗎?”陳子東愣愣的,一下子不好意思。我說你不是早惦記這事兒了嗎,要是沒改主意就趕緊的!我要在母親完全失去記憶之前讓她看到我結婚,這些年母親對我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我幸福。而對一個女人,隻有結婚才能獲得幸福。

我對婚姻的細節完全沒有想象,連婚紗照都懶得照。我們選了陳子東在西山庭院的一處公寓做為新房,去超市買了必需的洗漱居家用品,隻花了半個下午。陳子東執意要送我一枚婚戒,我們去了燕莎,他挑了一款戴夢得1.8克拉的獨鑽給我。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

我和陳子東回到空軍大院,我告訴父母我要和陳子東結婚了。我父母居然沒有特別的驚訝,當然更沒有反對。母親高興地搓著手,說:“你看,我也沒什麼送你們的。”然後她給了陳子東和我一人一張100塊新錢,是聯號的,像小時候過年我和何雨得到的壓歲錢。我拿著錢,像小時候挨了母親打一樣,不出聲地哭了起來。

晚上,陳子東帶我父母去公主墳的東來順吃了一頓涮羊肉。我父母第一次對在外消費表示了享受,我後悔沒有帶照相機拍些照片。吃完飯,陳子東開車把我父母送回空軍大院。我們向他們告了別,說好第二天領完結婚證晚上回來一起吃飯。

但我們並沒有馬上回到西山庭院。我叫陳子東開車去了香山腳下,我們在“雕刻時光”室外的閣樓上坐到很晚,直到第二壺台灣凍頂也都喝不出一點味兒來。陳子東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對婚姻的迷茫,這使他也不知所措。等我們不得不回去時,我們隻好回到了寂靜的西山庭院。

所幸家裏有兩個浴室,這縮短了尷尬的時間。當我和陳子東帶著好聞的芬芳並排躺在一起,我總算變得稍微自在了一些。我和陳子東說起小時候的事。我出生那天,李嬸非常冒險地把我從我媽肚子裏弄出來,剪掉繞在我脖子上的臍帶,連拍帶打控出我氣管裏的羊水,讓我終於發出了第一聲啼哭。李嬸用溫水洗掉我身上的汙穢,把我放到母親身邊。陳子東驚訝地看著一切,他指著裹在大毛巾裏像一隻剝了皮的老鼠一樣紅蝦蝦的我對他的養母說:“這個小東西,是一個人嗎?”

李嬸說:“是啊。他是一個小妹妹。”

“她為什麼是一個小妹妹?”陳子東問。

李嬸讓陳子東看了我的身體,笑著說:“喏,你看了她的秘密,將來可要娶她啊!”

“好吧,我會娶她的。”陳子東鄭重地承諾。那一天,他剛滿6歲。

我們笑著擠作一團。共同的回憶讓我們變得親切,仿佛認識了好幾輩子。我們於是脫光衣服,彼此擁抱在一起。我們羞澀地地愛撫著、輕輕親吻,漸漸進入佳境。多年來籠罩在我心上的對婚姻和性的恐懼像遭遇熱度的冰雪,悄無聲息地融化,轉而成為陣陣好聞的帶著潮濕氣息的味道。我聞到了高潮來臨的味道,我和陳子東還沒有真正交合就發出了高潮的味道。我們是多麼的幸福啊,我們多麼的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