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的第一個門店開在保俶路上,離西湖很近,地方很小,才20來平方米,可是房租的壓力太大了,三年之後那地方拆了不能開書店了,於是就搬到了體育場路勝利新村這裏,這裏原來是個汽車修配店,這個時候房租也水漲船高,一直到現在,這個店每年的房租都過40萬,想想,一本書如果定價30元,進價如果65折,那就是19.5元,以85折賣給你,曉風就賺了6塊錢,但這還是理論上的6塊錢。除了房租,還有人工費、水電費,裝修費,七七八八,還有不是每本書都賣得掉的,這裏有庫存有積壓,包括要依法交稅等等,所以開書店賣書,聽上去很美,尤其像我這種愛做夢的人會想入非非,但文人開書店,十有八九是開不下去的,因為執行力太差了。
但小朱和小薑,不顯山不露水,但書業的山山水水全在胸中裝著。打個比方,曉風不算是個驚豔的美女,但漸漸地,她有了回頭率,我們對曉風,曉風對我們,杭州和曉風,曉風和杭州,也就這麼慢慢對上眼了。在曉風見到小朱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坐在那裏聊閑天的時候,都是在搬書理書,或者幫讀者找書。在我的感覺中,曉風是濕潤的,它不先鋒,不張揚,雖然它也賣先鋒的書,它不喊口號,因為它把口號變作了一種舒心,讓讀者找到好書,這就夠了。
三、走出去,請進來
狄更斯的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具體說來,我們遇到了一個極為尷尬的時代。這尷尬體現在多個方麵,一是社會一切向錢看,讀書變成僅僅是學生在課堂裏的事情了;第二是意識形態的問題,社會在總體開放的過程中,出版還是沒有開放:第三就是書業模式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即網店網購的興起極大地衝擊了實體書店。再一個就是,房租的猛漲,因為書店都必須開在相對比較繁華的地方,但那出租店麵的房東不因為你是開書店而給你便宜的,不會的。所以回憶一下吧,新千年前後,杭州不少品牌民營書店徹底打烊了,而三聯在杭州的消失則是另有原因。
當然也有逆風而上的,比如說鐵驢,但它也沒有能挺到最後,因為市場比驢的脾氣更鐵。
然而小朱和小薑的曉風堅持了下來。
堅持需要勇氣,更需要理念的支撐,做生意做到最後就是在做人,做人氣。我印象中小朱和小薑一直比較低調謹慎,老實說逛書店的人都自以為很有文化或好這一口,這沒什麼不對,但小朱和小薑從不在我們麵前談宏大的話題,最多的話題就是這個書有沒有,那個書什麼時候到,這個他們是了如指掌的。小朱說他們一直想做中國最美的書店,這是受葉芳的影響,也是看了鍾芳玲的《書店風景》一書之後更加堅定起來的信念。如果想發財,那就不要去開書店,開書店是為什麼?小朱不說大話,她說就是好玩有意思,別無其他。
當然你傾家蕩產還為了好玩,這就變成敗家了,曉風有一步棋在今天看來被證明是走對了,即他們在2001年就做圖書的批發生意了,當時做批發的資質控製得很緊,即個體是不能做圖書批發的,他們就跟華寶齋拚在一起做,就是借殼做買賣,要知道批發比零售的生意相對要好做多了。有了批發,等於說是兩手抓兩手硬了,這對小夫妻也有了分工,小薑管批發,小朱管門店,夫妻白天分工,晚上合作,真所謂天作之合。
還有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走出去請進來。“走出去”是到一些大公司擺書攤,我剛進報社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曉風來擺攤,聽說他們更多地還是給企業配書,給一些學校的圖書館配書,這就有了比較固定的客戶群。
請進來也是一直在做的,即請作家、學者和名人到店裏跟讀者互動,或者是講課。17年來曉風已經做了400多場,這幾年幾乎每周一場。2012年做了57場。這且不說聯係溝通迎來送往,光是做海報、布置場地和發短信,來一個嘉賓,至少要三個人去對付他,有的是出版社的活動,那麼他們會相對省力很多,如果是自己單獨請的,作家“出場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麼一來當然是給書店帶來了經濟壓力,不做活動是不行的,但如果請一個名人的費用,相當於體育場路總店一個月的房租錢,這就頗為糾結。但是活動不做不行,且做的效果也確實很好。像陳丹青來,小小的店麵竟然擠進近兩百人,丹青隻好站在凳子上登高一呼,才能讓所有人見到他的真容。也有好多作家不是專程來的,他們有的在上海有活動,一聽說曉風有邀請,便也過來了,名氣大但架子不大的也不少,像白先勇、易中天等,久而久之,這成了曉風的一塊文化招牌。後來他們推出了一個活動——在曉風你會邂逅誰?我就在書店邂逅不少人,比如我以前的老領導,80歲了還愛買書看書。大凡愛書的人都長得相對比較年輕,這大概就是所謂漸漸熏陶出來的書香氣息吧,至少麵相都文靜和氣,古人講書中自有黃金屋和顏如玉,我以為得加上書中自有駐顏術,因為閱讀也能美容。書看多了,人就顯得豁達通透。這方麵的形象代言人就是小朱和小薑夫妻,他們的麵相跟十年前相差無幾,當然小朱會感慨,說忙得連頭發都白了,現在他們是以每年一個連鎖店的速度在開出來,且都是自己開的,並非加盟店,又是開在風景區和高校裏麵,這個工作量還是巨大的,她說早些年的利潤每年都會有增長,但2012年跟2011年比,可以說完全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