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盧偉業:文而化之承香堂(1 / 3)

跟香結緣,於我是最近卻又頗為遙遠的事情。

就是為一炷香,我跑到了拉薩。那是因為朋友在當地最著名的一家藏香企業做策劃,他策劃了一次“芳香之旅”的活動,邀請了一些人文學者和詩人騷客去采風,我有幸參與其中,由此也圓了我的一個高原夢。回來後我覺得香比香煙要好,香煙是用嘴唇與之發生關係,而香呢,更多的是用鼻子和眼睛,還有心靈和呼吸,特別是她嫋嫋的身姿,有時長袖善舞,有時氣若遊絲,有時古典文靜,有時灑脫不羈,有時像昆曲《牡丹亭》,有時像越劇《紅樓夢》,總之那點著的好像不是一炷香,而是一次發呆一片幽思。

香是物質,但點著時她就成了精神,讓人在虛無中獲得了片刻的慰藉。人為什麼要在菩薩麵前點香,那是因為你的心願可通過香傳遞給神,這時香就是信使,你的祈求,那縷縷的香煙是會為你傳達的。但其實更多的時候,當我們對著一炷香,反而無欲無求,隻是跟她相處在一個時空中,在這個時空中,獲得片刻的寧靜和解放。後來我跟朋友去印度去巴西去尼泊爾或再去西藏,便有了帶香的任務,但香的學問很大的,我一直不是一個玩物的高手,對香,我始終保持一種敬意,也有小小的戒心。香應該是開門七件事之外的事情了,如果人和神之間的距離,僅僅隻有一炷香,那在美元和人民幣或人民幣和其他的幣之間的距離,難道一定要拿個計算器然後再反複比劃——這樣才能點燃你的心意?

由此我路過跟香有關的門店,也會悄悄地張望一下,直到有一天我走進位於曙光路的承香堂,跟主人盧偉業聊起了跟香有關又無關的一些話題。

盧偉業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中國,麵有異相,蓄須,且是山羊須,穿中式布衣,頗有點武行裝束,下盤紮實,乍一眼望去不知從哪個朝代回來的。而所謂異相,我以為他頗似古畫中的人物,你看古畫中的那些貴族大臣,都是高顴大鼻,厚唇小眼,絕對不是黃曉明陳坤這樣的麵相,所以我很希望盧兄給我講講他的青春經曆,因為據說他以前很喜歡玩,玩越野摩托,玩越野吉普,在杭州小和山養馬,在北京十三陵上空玩滑翔,這麼一個天性好動的人,怎麼就像一支香似的靜下來了呢?

或許是不太願意講那些陳年往事,或許這就是受了香道的影響,避實就虛,那些過眼煙雲便可省略1000字,但正如沒有酒便不叫飯局,沒有經曆也是不成文章的,因為天上可以掉下一個林妹妹,但不可能掉下一個盧偉業。在我的追問下,他還是開始了敘述,他曾經是“兩岸咖啡”的常務副總,後來因為妻子再度懷孕,夫妻便雙雙辭職開始了隱居生活,直到孩子出生,盧兄也沒有打算再出山。後來他借住在棲霞嶺一個寺廟舊址裏,平時給寺廟做義工,跟靈隱寺的釋光泉法師學佛,由此接觸了香道,喜歡得不可收拾……我將之理解成是又一次戀愛,又一次結婚,林和靖有所謂梅妻鶴子之說,而盧偉業則把香視為另一個愛人。

那日子過得有點閑雲野鶴,朋友時常來坐而論道,他以好茶好香招待,看著兩個小孩爬樹嬉戲,他覺得做一個古人倒還真是不錯的,隻是一個男人總要嚐盡人間煙火才方知何為世外桃源,他和妻子雖有一些原始積累,但總不能“坐吃山空”,或許也可寫成“坐山吃空”,那麼下一步做什麼怎麼做,就成了哈姆雷特式的問題了。

好在盧兄有一批務虛的朋友,個個事業有成學有專長,但是他們說話概不負責,飛起來是容易的,平穩安全地落地才是難題。漸漸地,盧偉業想明白了,就做香吧,這就是後半生的事業。

一般的套路就是先開個門店,賣產品,做廣告,打品牌,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然而香這個東西又不是家禽魚鮮,你三個月不吃雞,一旦開禁馬上會排上兩百米長的隊伍。香更多的是一種精神產品,且它跟廟裏燒的香還不一樣,沉香一類更多的是一種文人墨客的雅玩,是吃穿行不愁之後的一種精神寄托,所以你要讓大家趨之若鶩像買杭州吳山烤雞似的也是不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