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鳳凰新傳奇(1 / 2)

我去鳳凰·創意國際是在一個草長鶯飛的時節,不僅我迷路,單位的司機也迷了路。

我迷路實在是一件很慚愧的事情,因為我在那一帶生活了整整30年,但現實的變化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而這一切又跟時間無關。

比如我在讀蔡誌忠的日子裏,實際上我一天也沒去過雙流水泥廠,雖然它離我的中學隻有三裏路。後來是同學朋友在那裏上班,去探望時每次路過也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因為那實在不好看。所以直到這個水泥廠完成了曆史使命,我也沒有真正走進去過。因為常識告訴過,水泥廠裏是不好玩的。

我記得早些時它還叫雙流石灰廠。石灰和水泥,就是石頭的兩個兒子。作為在茶場裏生活過的我,很小就知道石灰是個好東西,那時一有新茶,是要放在石灰缸裏的,這樣能起到保香保質作用,拿出來喝的時候會有一股香氣。後來一個深諳茶道的朋友跟我說,明前茶猶如二八少女,表麵上嬌嫩得很,實際是暗藏殺氣,所以需要把它放進石灰缸裏悶上半個月,再拿出來喝的時候,它的殺氣就沒有了,就隻剩下溫柔可愛了。

可是現在要找一塊石灰也不易了。那時我們放學時會隱隱聽到炮聲,那不是發生戰爭了,而是石礦在放炮。而在我的記憶中,雙流是轉塘一帶比較富裕的村子,大概20世紀80年代初,那裏的村幹部就有桑塔納坐了。當時鄉鎮企業剛剛起步,基本是靠山吃山,當時印象中那周邊還有龍山石礦,有大理石廠。

後來我離開了轉塘,搬家的時候,我把蔡誌忠的漫畫也帶上了,沒想到蔡誌忠後來竟然把文化館開到了昔日的水泥廠裏,所以我想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說在我身上絕對是一個嘲諷,因為我在一個地方快要好起來的時候離開了。

如今,在昔日的雙流水泥廠裏麵,台灣大名鼎鼎的綜藝教父王偉忠先生開了工作室,話劇天才導演孟京輝以及一些成就卓著的設計家也進駐於此,他們都成了這個創意園的招牌和品牌,現在這個地方叫作“鳳凰·創意國際”。

查一查方誌才知道,鳳凰是個地名,本是鳳皇的諧音,據《江月鬆風集》記載:“鳳皇山,在定山西。其頂有雙峰儼如髻然。”《萬曆杭州府誌》又說:“龍門山南為丫頭山,顛起雙峰如髻,故名。”把這個園區叫作“鳳凰·創意國際”既有借地名之意,也希望它能吸納四海人才,正如所謂作巢引鳳,或者叫騰籠換鳥,這是比當年隆隆的采石的放炮聲更厲害的事情。

此處是中國唯一的由水泥廠而改造成一個創意園區的,其他由廠房和農居改造過來的園地已經屢見不鮮了。那些高聳的煙囪、那些當年的水泥罐子,這些所謂的工業遺存,在新的色彩和新的眼光下,的確是可以閃爍出另一種美感。

說起雙流,它也還是有傳說的。傳說古時有一位姓陳的先生從山陰遷居於此,後來讀書做官,年紀輕輕又辭官返鄉,為的是照顧母親。當時他看到那一帶洪水泛濫,於是便開始築壩引流,水利做好了,水分雙流,洪水消退,“雙流”一名也就流傳下來了。這個傳說在今天看來,至少還有另一層意思,即讀書人用他們的本事改變了一個地方的生存環境,讓老百姓得益。讓老百姓得益,不正是士大夫的最高理想嗎?

雙流水泥廠能被成功改造成一座創意園,得益於地利與人和。所謂地利,是這裏與中國美院象山校區相鄰,所謂近朱者赤,象山和鳳凰山也正好遙遙相對,以公交車站論的話,也不過是兩站路罷了,所以這裏便有了一種呼應,一種雨後春筍,一種風起雲湧,一種浪奔浪流,所謂人和,是杭州市和西湖區有做文創的大決心,而且動輒就是大手筆。因為你要關停一個汙染嚴重的工廠必然要經曆一種曆史的陣痛,但是痛過之後有沒有新生,有沒有獲得什麼,這才是更重要的。現在我們終於見證了奇跡的產生,而且你現在完全想象不到,這裏成了杭州潮人的聚集地,創意創作創業,設計培訓製造,這裏創造的靈感,仿佛是經過昔日的流水灌裝線而源源不斷地流向四麵八方。我們會讓世界知道,所謂雙流,不隻是那個成都的國際機場,還有我們的鳳凰·創意國際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