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事先張揚的DV(1 / 2)

當張國榮的手突然伸向舒淇的胸脯時,舒淇說什麼也不幹了,因為她的大半個乳房真的露在外麵了,因為張國榮太投入了……一直到現在,電影《色情男女》的一幕還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可能這裏涉及一個對分寸的把握問題。任何事情,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難掌握的就是一個度的問題,尤其是情色問題。

我的朋友李加文想拍一部DV,我們倆人為這事已經談過好多次了,我也已經喝了他不少酒。

李加文是廣西人,當過兵,喜歡杭州便在這裏紮下了根。1995年,他開了一家凡人咖啡館,他對“凡人”有一個注釋——“當每個人都成為大人物時,那就沒有大人物了。”這個話雖然不是腦筋急轉彎,但也是要想一想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早些年我在給《看電影》雜誌寫稿時,他的咖啡館常會放點紀錄片,在話語和酒都頗為投機的時候,他希望我能幫他寫個本子,並且在片子中演一個角色,一個詩人的角色。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得像個屠夫了,又不準備在演藝圈混個臉熟,何況還罵過不少演員,所以本子可以寫,但演是絕對不演的。

後來這個本子我一直沒寫出來,所以我這詩人的手(或者說這屠夫的手)不知道伸向誰,隻是常常撫著腆起的肚子,希望它小一點下去,僅此而已。

阿文的凡人咖啡館,其實也叫酒吧,很小,以放藝術電影而著名,所以在2002年就評上了杭州的十大特色酒吧。要知道這是十幾年前的事,現在杭州的咖啡館也遍地開花了,放個片子也都算不上什麼特色了。記得當時的凡人,放過奧地利的、捷克的以及杭州人的短片,小小的咖啡館幾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我甚至有點擔心樓板的承重問題。那種片子能看嗎?說實在的,幾乎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其中有一個講接吻的片子,就一個接吻的動作,就是重複了幾分鍾,且越放越快,越放越快,快到我要崩潰的地步,放完之後還要點評。很可能,那些實驗藝術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既然一下子成不了斯皮爾伯格,那就先硬著頭皮先鋒和前衛一把吧。有的時候也這樣,一旦藝術達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這也總有個說頭了。所以那些年,人們在媒體上總稱阿文是個DV青年。有一次演《小武》的王宏偉等人去他店裏坐坐,結果相見甚歡,阿文喝得酩酊大醉,從二樓摔到了一樓。他太喜歡《小武》了,那個時候我也時不時地敲敲邊鼓,也說一些很不負責的話,鼓動他拍一部DV,所以幾乎杭州所有的文青憤青小資都知道阿文要拍DV了,這就像著名作家馬爾克斯寫的《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謀殺什麼?謀殺時間,都事先張揚了。

阿文有一個朋友是拍廣告的,先於阿文拍了個短片,用了電影膠片軌道機等,10來分鍾花了10多萬,簡直就是燒錢。片子我也看了,中規中矩,意思也很好,是講關心殘疾人的,好像就是《讀者》雜誌中的小故事,但是卻進入不了我的心靈。朋友們認為,這主要是本子有點問題,所以我就更不敢輕易動筆了,我怕燒了阿文的錢。因為掙錢實在不容易。大家也都知道杭州的夏天就是個火爐,有一次,我問阿文,你這幾天都在看些什麼片子?他說回到家熱啊,沒法看片子。我說為什麼,熱了無事做不正好看片子嗎?他說家裏還沒裝空調,這等於天天在蒸桑拿。我問為什麼?他說他所買的房子是隻有裝修之後中央空調才能接進來……於是我勸阿文,先暫時別拍DV了,先把家搞搞好吧。

那時的阿文,一有空就開著車去選外景。他選的場景是杭州一個叫拱宸橋的地方,也就是京杭大運河的終點。他故事裏的女一號是個主持人,大概是風情萬種的那一種。這個主持人可能跟一個詩人或者跟一個拍DV的人有一段故事。故事中還需要一個三輪車夫,想請王宏偉來客串,他每天踏著三輪車在路上轉悠。王宏偉還會跟發廊女有一段戲……阿文給我提供的框架就是這樣的,接下去要讓我發展了。

我有的時候會傻想,為什麼要拍DV呢?為獲獎,那應該想盡辦法去參加國際上的各種電影節,比如拍三峽,至於能不能超過《巫山雲雨》和《小裁縫》那是另一回事了;為了成名,那應該轉入“地下”,做些敏感題材,比如妓女和警察的故事,是不是跟《海鮮》撞車那就另當別論了;如果僅僅為了過把癮,那就不要管什麼故事不故事的,就搞實驗吧。除了這幾項之外,也還可以自娛自樂。我曾看過一張記不起片名的影碟,說有一個男人因為寂寞便去租三級片看,但這老兄認為那些片子都不夠好看,不夠水準,於是他就想自己拍了,結果還真是一發不可收拾……有時想想也的確是這樣,我們很多時候寫小說拍電影,那是因為自己心裏有話要說,那是不滿足於藝術的現狀,或者說內心有一種衝動。我不知道阿文是怎麼想的,反正對於我,寫一個本子是遲早的事。因為我已經說了那麼多電影的好話和壞話,我想我最終也還是不能免俗。隻是我要拍的故事跟阿文的想法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