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3)(1 / 3)

不日,陸家掛起白燈,飄起白幛,唱起哀歌,舉家行喪。

陸老爺子終於沒熬過去,憋著口氣去了。

自打陸家出了事,陸老三成了陸家最辛苦的人,從早到晚奔波忙碌總算把事情平息下來。這陸老三幹的雖不是實業,可為人仗義,處事得體,在社會上處了一些人脈,趕上了這事,朋友們熱心相助,四下活動,才終於沒讓陸家垮到一發不可收拾。

陸老爺子也許想不到,活著時候自己一直瞧看不上眼的陸老三居然在這個時候成了家裏最能擔當的人。

陸老爺子這一走,陸家一大攤子的事都得陸老三一人擔著。

陸家老太太是一個尖酸刻薄而性情古怪的老人,以前對二房所生的陸老三從不給好臉色,總是百般刁難,而此時此刻也許是出於膽怯,也許是出於懊悔,她不敢再對陸老三指指點點了,而是選擇了沉默。

陸伯清跑路後丟下的妻子和兩個孩子由於一時沒了主心骨隻是一個勁得哭哭啼啼,陸老三便讓人將他們從杭州帶回了陸家。

至於陸家二小姐陸夷鳳和她女兒自從沈鬆山被北洋政府逮捕起來以後因為這事而遭沈家人排擠,於是陸老三也讓人把她們接回了陸家。

這會兒,陸家唯一能與陸老三一起分擔的就是陸家四小姐陸新月了,她剛從護理院校畢業,家裏出事的這會兒她還在上海一家醫院實習。

“三少爺,東琉璃廠佟掌櫃的來了。”陸家崔管事請示正在為陸老爺子守靈的陸老三。

“拿柱香給他,讓他給老爺子上柱香,也算是盡到師徒之宜了。”陸老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是。”

“崔管事,四小姐回來了嗎?”

“還在路上呢!”

“你讓小林開著我的車去火車站等著,小姐一下火車,就讓她披上麻衣,換上白布鞋,恩.......這些事你比我懂,你看著辦吧!”

“是。”

“還有,你吩咐下去,今天來給老爺子悼喪的,都要好生照應著,一定要做得體麵,知道嗎?”

“可少爺,自打大少爺出了事,家裏也沒少受連累,但凡能值點錢的都叫北洋政府給查抄完了,哪有那麼多錢辦一場體麵的喪禮啊?”

“老崔,你就是瞎操心,這是你操心的事嗎?這些事,我會想辦法的,你把這次喪禮給我辦好就可以了。”

“是,少爺,虧得有你,這家還能撐著。”

“去吧!”

支開了崔管事,陸老三點了根煙抽著,心裏想著事。

陸家這次出事,陸老三不是沒生過疑,可他並不在意,孰是孰非,他都不想趟這灘渾水,眼前他隻想著要擔起這個家。

在陸家,唯獨陸老三係二房季氏所生,剛一出生,季氏就瘋了,陸老爺子視其不詳,出生沒多久便讓人將其送到鄉下的老家寄養。

對於城裏的陸家,陸老三並沒有很深的感情,倒是與鄉下照顧自己的啊婆以及佟掌櫃叔侄倆格外情切。在陸老三眼裏,陸家與自己並無瓜葛,陸家隻不過是一個給予自己姓氏的一種形式而已。可他還是感激陸家,因為在他母親在世的那些年裏,陸家並沒有嫌棄他的母親是個瘋子而拋棄她,所以這回陸家出事,陸老三毅然挺身而出,擔起了這個責任來。

這時候,崔管事慌慌張張從大堂跑進內屋,氣喘籲籲地說:“三少爺,不好啦,不好啦......”

“崔管事,你慢著說,這天塌不下來。”陸老三不慌不忙。

“二小姐,二小姐,她、她......”

“她怎麼了?”

“她想不開,上掉了。”

“那趕緊救人啊!”陸老三“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崔管事這會兒卻癱坐了下來,說道:“人是放下來了,可是已經晚了,沒救活。”

陸老三來回踱了幾步,思考片刻,停了下來,說:“帶我去看看。”

來到了安頓陸夷鳳娘倆的房間,陸老三推開門,看見了陸夷鳳僵硬的屍體這時候已經被放在了床上,床邊還有一小女孩坐正在哭泣,催管事便上前對那小女孩說:“孩子,這是你三舅。”

“三舅?”小女孩愣愣地看著陸老三。

“叫什麼名字?”陸老三走至小姑娘跟前,問道。

“三少爺,這孩子叫沈嘉魚......”崔管事忙上前說道,可不等他說完,陸老三已走到小嘉魚麵前,撫著她的頭說:“孩子,別哭,還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