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生活在民族鬥爭極為尖銳的南宋時代,並有較長時間和人民群眾接觸。在反抗民族壓迫的時代裏,抗金的正義呼聲和可歌可泣的英雄行動,推動陸遊繼承了家族的優良傳統,積極參加抗金鬥爭,反對妥協投降。在文學上他更是向前輩詩人學習,向民歌學習。戰鬥的時代、英勇的人民和前輩詩人以及家族的愛國傳統,終於把他培養成為一位愛國詩人。中國的曆史長河裏,有不少的愛國詩人,但是像陸遊這樣,有生之年幾乎無時無刻不胸懷愛國之情的作家,依然是鳳毛麟角。
(二)曲折愛情
宋高宗紹興十四年(1144年)正月十五,陸遊到臨安城的舅父唐閎(字仲俊)家,第一次見到了表妹唐琬。
唐琬自幼文靜靈秀,才華橫溢,不善言語卻善解人意,與陸遊情投意合。兩人青梅竹馬,雖然兵荒馬亂,但兩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仍然相伴度過了一段純潔無瑕的美好時光。隨著年齡的增長,一種情愫在兩人心中漸漸滋生了。
當時的陸遊已經20歲,對唐琬的情意更深了。這一年,陸遊的父親年近花甲,身體也不太好,他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陸遊成親,於是向唐仲俊提出這門親事。
青春年少的陸遊與唐琬都愛好詩詞,他們常借詩詞互訴衷腸,花前月下,二人吟詩作對,互相唱和,麗影成雙,宛如一雙翩躚於花叢中的彩蝶,眉目中洋溢著幸福和諧。兩家父母和眾親朋好友,也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於是陸家就以一隻精美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訂下了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在陸遊20歲那年,唐琬嫁入陸家。
從此,陸遊、唐琬更是情愛彌深,沉醉於兩個人的天地中,不知今夕何夕,把課業科舉、功名利祿,甚至家人至親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陸遊此時已經蔭補登仕郎,但這隻是進仕為官的第一步,緊接著還要赴臨安參加“鎖廳試”以及禮部會試。但新婚燕爾的陸遊根本無暇顧及應試功課。陸遊的母親唐氏威嚴而又專橫,她一心盼望兒子金榜題名,光耀門庭。所以,眼下的狀況,讓她大為不滿,幾次以姑姑的身份、更以婆婆的立場對唐琬大加訓斥,責令她以丈夫的科舉前途為重,先把兒女私情放在一邊。但陸、唐二人依然如膠似漆,情況始終未見改善。陸母因此對兒媳大為反感,認為唐琬簡直是陸家的掃把星,必將耽誤兒子的前程。
據說陸遊的母親唐氏曾到郊外無量庵,請庵中尼姑妙因為兒子、兒媳卜算。妙因一番掐算後,煞有介事地說:“唐琬與陸遊八字不合,唐琬先是對陸遊予以誤導,久而久之,陸遊終必性命難保。”陸母聞言,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趕回家,叫來陸遊,強令他道:“速修一紙休書,將唐琬休棄,否則老身將與之同盡。”這一句,無疑是晴天霹靂,一時讓陸遊不知所措。待陸母將唐琬的種種不是曆數一遍,陸遊更是心如刀絞——素來孝順的他,麵對態度堅決的母親,除了暗自飲泣,別無他法。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陸遊的父親身染重病,常常臥床不起;而唐琬又未能生下一兒半女,因此,陸母的心情更加煩躁,也更討厭唐琬,經常借故對她嚴加訓斥。唐琬百般容忍,但仍得不到婆婆的寬恕。陸遊也一次又一次地替妻子向母親求情,但都遭到了母親的責罵。最後,在母親的逼迫下,陸遊和唐琬終於勞燕分飛。
在封建禮教的壓製下,父母之命,難以違抗。雖然陸遊和唐琬感情很深,不願分離,但還是無能為力。陸遊隻得答應把唐琬送歸娘家。一對有情人無奈走到了“執手相看淚眼”這一步。這種情形在今天看來似乎不合常理,兩個人的感情豈容他人幹涉?但在崇尚孝道的封建社會,父母之命就是“聖旨”,為人子不得不從。就這樣,一雙情深意切的鴛鴦,被無由的“孝道”、世俗功利和虛玄的命運八字活活拆散。陸遊與唐琬難舍難分,不忍就此分離,於是陸遊暗地裏在外麵找了一所房子安置唐琬,一有機會就前去與唐琬相會。無奈紙總包不住火,精明的陸母很快就察覺了此事,嚴令二人斷絕來往。陸遊知道這種關係實在不是長久之計,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忍痛與心愛的人分離。這時,他們結婚還不到三年。
又過了一年,陸遊的父親病故了。後來,陸遊依母親的心意,另娶溫順本分的蜀郡人王氏為妻,唐琬也迫於父命嫁給皇家後裔同郡士人趙士程。一對年輕人的美滿婚姻就這樣被拆散了,但二人心中的情愫卻難以割斷。
十年後,也就是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陸遊進士落榜。遭受打擊的他回到山陰家中,滿腔的不得誌,使他百感交集,苦悶異常。
山陰人有遊春的風俗。特別是在三月初五——相傳這天是禹的生日,當天去會稽縣東南的禹廟遊玩的人最多,不論貧富,傾城俱出,攜帶酒食,來禹廟遊賞。這一年,就在禹生日這天,陸遊滿懷憂鬱的心情獨自去了禹廟,不知不覺中逛到附近的沈園。正當他獨坐獨飲、借酒澆愁之時,居然與唐琬及其改嫁後的丈夫趙士程不期而遇了。
陸遊心中湧起無限感慨,盡管這時他已與唐琬分離多年,但仍然無法割舍對唐琬的情感。想到唐琬本來是自己的愛妻,而今卻改嫁他人,悲痛之情頓時湧上心頭,陸遊放下酒杯,正要抽身離去。不料這時唐琬征得趙士程的同意,給他送來酒菜,陸遊看到唐琬這一舉動,體會到了她的深情,兩行熱淚淒然而下。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入愁腸,更使陸遊感到惆悵哀怨,便提筆在園內牆壁上題了一首《釵頭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