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袤的詩歌寫得平易自然,曉暢清新,沒有華麗的詞藻也沒有生僻的典故之句。《青山寺》可稱為他現存詩歌中的代表作:“崢嶸樓閣扡天開,門外湖山翠作堆,蕩漾煙波迷澤國,空蒙雲氣認蓬萊。香銷龍象輝金碧,雨過麒麟駁翠苔。二十九年三到此,一生知有幾回來。”
在現存的尤袤詩歌中,下麵這首《淮民謠》可算壓卷之作:
東府買舟船,西府買器械。問儂欲何為?團結山水寨。寨長過我廬,意氣甚雄粗。青衫兩承局,暮夜連勾呼,勾呼且未已,椎剝到雞豕。供應稍不如,向前受笞箠。驅東複驅西,棄卻鋤與犁。無錢買刀劍,典盡渾家衣。去年江南荒,趁熟過江北。江北不可往,江南歸未得。父母生我時,教我學耕桑。不識官府嚴,安能事戎行;執槍不解刺,執弓不能射。團結我何為,徒勞定無益。流離重流離,忍凍複忍饑;誰謂天地寬,一身無所依。淮南喪亂後,安集亦未久;死者積如麻,生者能幾口?荒村日西斜,破屋兩三家;撫摩力不足,將奈此擾何?
據《三朝北盟會編》載:“紹興三十一年,金主亮傾國入寇,嚐以淮南置山水寨擾民。泰興縣令尤袤竊哀之,作《淮民謠》。”這首詩通過一個流離失所的淮民的口氣,如泣如訴地將淮南人民在水深火熱中的悲慘情景,展現在人們的麵前,字字句句震撼著人們的心靈。全詩未作雕飾,語言樸實無華,用白描的手法將詩人的激情表達出來,十分感人。
尤袤一生嗜書,早有“尤書櫥”之稱。他對於圖書“嗜好既篤,網羅斯備”。凡是他沒有讀過的書,隻要得知書名,他就要想盡辦法找來閱讀,讀後不僅要做筆記,借來的還要抄錄收藏。楊萬裏曾經描述他樂於抄書的情景:“延之每退,則閉門謝客,日計手抄若幹古書,其子弟亦抄書……其諾女亦抄書。”尤袤晚年告老還鄉,舊宅在無錫縣城內束帶河,蓋屋名“遂初堂”。他閉門謝客,以抄書為樂,命子女一起抄寫,積至三萬卷。他曾對楊萬裏說:“吾所抄書若幹卷,將彙而目之。饑讀之當肉,寒讀之當裘,孤寂而讀之當朋友,幽憂而讀之以當金石琴瑟也。”可惜家宅失火而被焚毀。在西水關梁河畔建一別墅,名為“樂溪居”,內有小樓,名“萬卷樓”。另在惠山之麓結屋數椽,名“錫麓書堂”,並把從祖尤輝的依山亭故址作為“遂初書院”。尤袤的這些遺跡,後陸續被毀,明清至民國又多次進行修複。
現存萬卷樓在惠山天下第二泉南側,上懸“萬卷樓”一額,樓後有大廳三間,廳堂上懸“遂初堂”三字,兩旁懸聯:“依然錫麓書堂,南渡文章,上跨蕭楊範陸;允矣龜山道脈,東林弦誦,同源濂洛關閩。”錫麓書堂自明清以來多次重建,現存建築是1959年改建而成,堂屋三間,立於惠山垂虹廊的石洞門上,石洞橫梁上鐫有“錫麓書堂”四個篆字。建築飛簷翹角,雕花門窗,顯得古樸典雅。如今物逝名存,追念先賢,令人肅然起敬。
尤袤墓位於無錫市西郊西孔山麓。墓地半抱青山,神道兩側尚存石馬一對,通體雕飾羈、韁、鞍、鐙等馬具,似在整裝待發。石馬後有石武士一驅,戴盔披甲,雙手拄劍,威風凜凜。石刻造像雄健渾厚,是江蘇省內留存至今唯一的石翁仲,具有較為重要的曆史和藝術價值。楊萬裏還記述一則故事,說他曾將其所著《西歸集》《朝天集》贈送給尤袤,尤袤高興地寫詩酬謝:“西歸累歲卻朝天,添得囊中六百篇。垂棘連城三倍價,夜光明月十分圓。”可見尤袤對書的嗜好之情。
由於尤袤酷好收集、珍藏書籍,加上他曾擔任過國史館編修、侍讀等公職,有機會借閱朝廷三館秘閣書籍,能夠更多地抄錄到一些一般人難以見到的書。因此,他的藏書十分豐富,其中善本、珍本亦很多。他的好友陸遊曾在詩中描寫他的藏書是“異書名刻堆滿屋,欠身欲起遺書圍”。
尤袤曾把家藏書籍“彙而目之”編成了《遂初堂書目》一卷。這是我國最早的一部版本目錄,對研究我國古籍具有相當的參考價值。《遂初堂書目》把圖書分成44類,從這本書目中可看出,尤袤的藏書包括經、史、子、集、稗官小說,釋典道教、雜藝、譜錄等等的內容。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尤袤十分重視收藏本朝書籍,本朝書籍約占他所收藏史籍總數的三分之一。他收藏的北宋《國史》,九朝具備,北宋《實錄》不僅齊全,而且有多種版本。可惜一把大火之後,今天僅存《遂初堂書目》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