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宦海沉浮(2)(1 / 2)

在蘇軾任地方官、輾轉於各個任所之際,北宋朝廷的政治鬥爭非常激烈。起因是王安石的變法。前文我們已經說過,王安石變法的目的實質上是富國強兵,改善北宋積貧積弱的局麵。但是新法條例在推行中遭到了一些大臣的極力反對,因此形成了反變法派。因意見分歧,一些老臣紛紛隱退,王安石隻好起用一些“新進勇銳之人”。此時,一批投機鑽營的小人也趁機混入了變法派陣營。這些人假借變法之名,大肆打擊異己,以鞏固自己的地位。王安石在新舊兩派的夾攻排擠下,兩次罷相,並最終於熙寧九年十月退居金陵,不問政事,直至終老。變法派被小人操控,使得變法成為統治階級內部進行的一場嚴肅的政治鬥爭,已經演變成爭權奪利、互相傾軋的“黨爭”。麵對反變法派日益強大的陣營,新派中假意支持新法而謀得高位的小人恐慌難當,他們決定出手反擊。於是,直言敢諫的蘇軾就成為了他們首選的打擊對象。帶頭的是禦史中丞李定、權監禦史裏行何正臣和舒亶等人,他們開始多方搜羅蘇軾的“罪證”。而此時的蘇軾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實幹家,他在地方上勤於政事,做出了很多成績,深受百姓的擁戴,同時也得到神宗皇帝的多次表揚。所以,那些奸詐的小人在蘇軾政績上尋找不到任何紕漏,便在蘇軾的詩文上做文章,“烏台詩案”應運而生。

“烏台詩案”之“烏台”是禦史台的別稱。此名來源於漢代,據說當時禦史台外有一棵很大的柏樹,上麵棲息著很多烏鴉,所以禦史台從此又被稱為“烏台”。此次蘇軾一案是因詩文而起,所以稱“烏台詩案”。

烏台詩案的導火索是蘇軾在到達湖州任所後,按例上呈給皇帝表謝恩的《湖州謝表》。在謝表中,蘇軾寫了這樣幾句話:“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東坡集》卷二十五)“新進”和“生事”等詞語刺激了一些小人。因為“新進”一詞在變法期間已經成為那些毫無能力卻突然升遷的人的代稱。那些靠“歌頌”變法而迅速得勢的人,認為蘇軾在用“新進”和“生事”等詞語嘲諷他們。於是,這些人開始群起而攻之,陷害蘇軾。他們將蘇軾的詩文收集起來,從中斷章取義,羅織罪名,其焦點主要集中在蘇軾肆意批評新政上。的確,蘇軾有些詩句對新法是有所批評,但那是因為他深入地方,目睹了一些新法的弊端。他借詩文抒發情懷的同時,主要還是想引起當權者的注意,以便於改進政策,並沒有反對朝廷之意。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定等人輪番向神宗皇帝上書,彈劾蘇軾。神宗皇帝在數日內連續收到了四份狀紙。第一份是元豐二年的六月二十七號由何正臣上交的。他首先批評蘇軾的謝表“愚弄朝廷,妄自尊大”,並且特別強調蘇軾對新政的否定。他同時還上交了一本蘇軾的詩集作為罪證。第二份和第三份是在七月二日由舒亶、李宜同時提交的,他們在上交蘇軾更多詩文的同時,還曲解蘇軾的詩文,以此來激怒神宗。七月三日,李定上交了第四份狀紙,聲稱蘇軾有四大該殺之罪。這四大罪從考取進士及第開始批判,直到蘇軾在地方官任上,簡直無所不包。四人在狀紙中都極力建議皇帝將蘇軾處以極刑,“以示天下”。神宗雖然愛惜蘇軾的文才,但是在眾人輪番的狀告中,隻好下旨將蘇軾逮捕,押送回京審訊,準備治罪。元豐二年(1079年)的八月十八日,蘇軾被押解到京城。

蘇軾入獄後,隨即被投入陰暗的牢房。之後的五個多月,李定等人對蘇軾進行了百般折磨,逼迫蘇軾屈認罪行,蘇軾對這些小人嚴詞諷刺,毫不妥協,已做好慷慨赴死的準備。蘇軾入獄後,營救蘇軾的人也很多。這其中包括曾經位居參知政事的張方平和宰相吳充等。這裏還要提到兩個特殊的求情之人:一個是已經退隱的王安石;另一個是神宗的祖母曹氏。王安石和蘇軾之間的矛盾隻是集中在政見上,在才學和為人上,王安石是很佩服蘇軾的。所以在蘇軾被抓之後,王安石上書皇帝說:“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神宗的祖母曹氏關於二蘇“兩宰相”之說,早就有所耳聞,她極力反對神宗處死蘇軾。神宗也很愛惜蘇軾的才氣,本來就沒有打算置蘇軾於死地,再加之眾人的求情,他於當年的十月十五日頒布了大赦天下的詔令,蘇軾暫時沒性命之憂。十二月二十八日,神宗做出最後的裁決:蘇軾貶居黃州。其他有關官員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牽連——蘇轍因上書營救蘇軾,得罪當權者,被貶到高安。與蘇軾關係密切的黃庭堅和曾鞏等人也都遭到貶謫。曆史上著名的“烏台詩案”至此告一段落。

北宋神宗三年(1080年)二月,蘇軾在其長子蘇邁的陪同下到達了黃州。黃州地處今湖北省東部的長江北岸,北宋時屬於偏僻荒涼之地。蘇軾的官銜是“責授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充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在名義上說,蘇軾得到的是一個閑職,不能參加公事;實質上,他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受到朝廷監視的,是一個特殊的“囚徒”。蘇軾在黃州過著簡樸的生活,還經常親自參加勞動。雖然如此,蘇軾卻感到很適意,一度有在此終老的打算。因無公事纏身,蘇軾經常出遊,流傳千古的《赤壁賦》就是他在遊覽赤壁後所作的。但是,百姓的疾苦並沒有被蘇軾忘記,在其《黃州道上遇雪》中,“佇立望原野,悲歌為黎元”,很明顯地表達了這種情懷。蘇軾雖然被剝奪了參加公事的權利,但他總是請求其他官員多為百姓做事。這裏舉一例來說明。武昌一帶自然災害不斷,百姓生活貧困,但是朝廷賦稅卻絲毫沒有減免,百姓竟然被逼迫到溺殺嬰兒的程度。蘇軾“聞之辛酸,為之不食”,於是寫信給鄂州知州朱壽昌,請求賑濟。蘇軾雖然沒有實權,但是他的愛民之心仍然贏得了黃州人民的愛戴。在蘇軾修造房屋時,當地居民紛紛前來幫忙,用蘇軾自己詩中的話說:“四鄰相率助舉杵,人人知我囊無錢。”在黃州居住的五年間,他同當地人民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