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文學巨匠(1)(2 / 3)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這首被譽為“千古絕唱”的名作,寫於神宗元豐五年(1082年)七月,是蘇軾貶居黃州遊黃風城外的赤壁磯時所作。這首詞可算是宋詞中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作品,它徹底確立了豪放派在我國詞史上的地位,並說明了“蘇詞”的高度成熟,它對於一度盛行纏綿悱惻之風的北宋詞壇,具有振聾發聵的作用,可以說是蘇軾個人創作上的,同時也是中國詞史上的一個裏程碑。此詞上闋詠赤壁,下闋懷周瑜,以自身感慨作結。“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起筆便氣勢恢弘,時越古今,地跨萬裏,把傾注不盡的大江與名高累世的曆史人物聯係起來,設置了一個極為廣闊而悠久的空間與時間背景。“亂”“穿”“驚”“拍”“卷”等詞語的運用,精妙獨到地勾畫了古戰場的險要形勢,寫出了它的雄奇壯麗景象,從而為下闕追懷赤壁大戰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環境氣氛。對於周瑜,蘇軾特別欣賞他少年功名,英氣勃勃。“小喬初嫁”一句看似閑筆,況且小喬初嫁周瑜時是在建安三年,遠在赤壁之戰前十年。看似無意的一筆實質上卻含義深刻,是為了突顯出周瑜的少年才俊,誌滿意得。詞也因此豪放而不失風情,剛中有柔,與篇首“風流人物”相呼應。“羽扇綸巾”三句寫周瑜戰功赫赫,他身為主將卻並沒有置身沙場,兵戎相見,而是著便服搖羽扇,談筆風生。這樣的瀟灑從容、指揮若定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寫戰爭一點不渲染士馬金鼓的戰爭氣氛,隻著筆於周瑜的從容瀟灑,指揮若定,而蘇軾這一年已經47歲了,不但功業未成,反而待罪黃州,同30歲左右就功成名就的周瑜相比,壯誌未酬的自己不禁深感慚愧,仰天自歎“人間如夢”。這首懷古詞雖然下闕有些許感傷的色彩,但依然不能掩蓋全詞奮進和豪邁的氣派。

第二類是作者直抒胸臆,表現自己慷慨崢嶸政治情懷的詞作,代表作品是《沁園春·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

孤館燈青,野店雞號,旅枕夢殘。漸月華收練,晨霜耿耿,雲山 錦,朝露 。世路無窮,勞生有限。似此區區長鮮歡。微吟罷,憑征鞍無語,往事千端。

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身長健,但優遊卒歲,且鬥樽前。

這首詞是蘇軾於熙寧七年(1074年)七月在由杭州移守密州的早行途中寄給其弟蘇轍的作品。詞中由景入情,由今憶昔,除了開頭幾句形象描述之外,其餘大多是議論,是一篇直抒胸臆的言誌抒情之作,表達了作者人生遭遇的不幸和壯誌難酬的苦悶。頭幾句寫景,以“孤”“青”“野”“殘”等字眼傳神地渲染出早行途中孤寂、淒清的環境和心境。下闕著重議論和抒懷,遣詞命意無拘無束,經史子集信手拈來,汪洋恣肆,顯示出作者橫放傑出的才華。整首詞脈絡清晰,層次井然,回環往複,波瀾起伏,構成一個統一、和諧的整體。全詞集寫景、抒情、議論為一體,融詩、文、經、史於一爐,體現了卓絕的才情。

第三類是詞人抒寫自己抱負無法施展,政治上遭貶斥後憤懣抑鬱的心情。這類詞數量很多,藝術性較高,感情多沉鬱頓挫,悲憤激昂。如《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這首詞是元豐五年(1082年)十二月蘇軾初貶黃州寓居定慧院時所作。詞中借月夜孤鴻這一形象托物寓懷,傾訴了自己的處境和無人理解自己的苦衷,充分體現了作者內心的苦悶彷徨和不肯隨人俯仰的政治態度。全詞簡約凝練,空靈流走,含蓄蘊藉,寄意深遠。黃庭堅評價說:“語意高妙,似非吃煙火食人語,非胸中有萬卷書,筆下無一點塵俗氣,孰能至此!”

《醉落魄·離京口作》

輕雲微月,二更酒醒船初發。孤城回望蒼煙合。記得歌時,不記歸時節。

巾偏扇墜藤床滑,覺來幽夢無人說。此生飄蕩何時歇?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

這首詞作於熙寧六年(1073年)冬,此時蘇軾39歲,任杭州通判。由於公務,作者經常往返於京口、富陽、常州等地,風塵仆仆,筋疲力盡,心情抑鬱。這首詞是寫他離開京口時,在舟中酒醒後對自己這種辛勞飄蕩生活感到無奈與不滿,以及對家鄉的思念。整首詞語言平易質樸而又清新自然,筆調含蓄蘊藉而又飛揚靈動,感傷之情寓於敘事之中,將醉酒醒後思鄉的心境表現得委婉動人,使人領略到作者高超的藝術表現技巧。

屬於這一類的詞作還有《滿庭芳》(歸去來兮)、《蝶戀花·京口得鄉書》《念奴嬌》(憑高跳遠)、《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滿江紅》(江漢西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