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克服障礙 (2)(1 / 2)

母親葬禮後,我回到實驗室繼續工作,無法擺脫母親逝世帶給我的憂傷情緒。我一直在想,母親在世時,我本可以為她多做一些事情。內疚和悔恨壓倒了我。我責備自己——為什麼不停止工作一段時間,陪母親度過她最後的日子?我是多麼的自私啊!我的母親為我和我們一家犧牲了那麼多,但我卻不肯犧牲幾個月的工作時間去陪伴她。想著這些應該做而沒做的事,我晚上輾轉難眠。最奇怪的是,我無法像當初坐在飛機上前往父親葬禮時那樣大哭一場。這種傷痛更深。我的臉因為悲傷而扭曲。我在實驗室裏表現出的異乎尋常的沉默令約翰·克羅寧十分關切。有一天,他拍著我的後背,柔聲說,“我能體會你的悲傷,但死亡是生命盡頭不可避免的事。”我的淚水瞬間滾滾落下。

純如也明白我的悲傷,她發電子郵件來問:“這些天你感覺怎樣?希望你不要因為外婆的去世過於沉痛。我知道你跟她關係很親密(正如我和你一樣),而母親去世所帶來的打擊遠比外婆去世的打擊要大。”她繼續寫道,“能夠和她一起生活這麼長時間,我們已經很幸運了。我讀小學時,我的許多同學都已經至少參加過一次外公外婆或爺爺奶奶的葬禮了。”

我很感激純如能夠體諒我的悲痛,尤其是當時她自己也在麵臨基本書局解體所帶來的危機。因為人員的突然變動,純如極其努力地工作,希望盡早完成自己的書。6月6日,她寫道:

親愛的媽媽,

你可不知道自打回來後我工作得有多賣力!這周早些時間,我一連工作了30個小時(我太聚精會神了,睡不著覺)。我希望周末可以結束寫作……這周的每一分鍾都被用在這本書上(版權事項、標題、圖片版式、蘇珊的修改意見,如此種種),看到一切這麼快就各就各位,我真的很激動。謝謝你,我已經搞定了書中大部分中國人名字的中文寫法。這一周裏,人們也紛紛用傳真發來他們的中文名片,現在我似乎已經拿到所有的中文資料了……

愛你的,純如

台灣的出版機構天下文化曾經將純如的第一本書《蠶絲》翻譯成中文,現在他們也已經取得了《南京大屠殺》一書的翻譯權,準備在1997年與美國版同步發行中文版。正因如此,純如請我將出現在她書中的中文人名和地名用中文寫出來傳真給她。

1997年6月16日,純如給我寫信說:

親愛的媽媽,

生日快樂!我過於投入自己的工作,幾乎把這件事忘了……

我今晚保證給你打電話,應該是在你和爸爸一起慶祝過生日之後。

今天,我一直在嚐試找齊所有可能替我寫書封推薦的聯係人的姓名和地址。昨天晚上,我和達勒·馬裏奇(Dale Maharidge)談過了,他說他很高興替我寫封麵推薦。聽說蘇珊·拉賓娜(要離開基本書局)的消息他很震驚。他還告訴我另外兩個壞消息:

兩位知名作家——安東尼·盧卡斯[Anthony Lukas,《共同點》(Common Ground)一書的作者]和邁克·多雷斯[Michael Dorris,小說家路易絲·恩德裏奇(Louise Erdrich)的丈夫]最近自殺了。盧卡斯自殺的原因是他剛剛完成了一本自己認為非常糟糕的書(不過,他的圖書編輯卻宣稱這本書棒極了),多雷斯則是因為自己的婚姻破裂,而且被妻子指控猥褻他自己的女兒(他在遺書中否認了這項指控)。

同大多數作家相比,達勒和我還算頭腦清楚的……

愛你的,純如

純如一直認為自殺是一件恐怖且不可理喻的事。

純如告訴我們,她的新任圖書編輯保羅·葛洛博(Paul Golob)通知說,書的出版日期推後到了11月7日。我提醒純如,這本書一定要在12月13日南京大屠殺60周年紀念日那一天之前或當天發行,從而收到最大的宣傳效應,她可不能讓基本書局將日子再往後延了。純如還提到,書的封麵被重新設計了,葛洛博認為現在的封麵看起來好得多,會將它傳真給純如。純如答應一收到封麵傳真就發給我們一份,因為4月的時候,她曾表示過對最初的封麵設計非常失望,這引起了我們和她的朋友之間的多次討論。純如的許多朋友都主動提出替這本書設計封麵,或是通過純如向基本書局轉達了一些新的想法。

6月25日,我們收到了新封麵的照片。依大家看,這個封麵顯然更貼近圖書主題:背景是長江岸邊遍布的屍體,一麵巨大的日本國旗和一個日本軍人位於最前麵的位置。我們覺得這個設計是看過的眾多備選方案中最好的一個。我對純如說,這個封麵非常引人注目,它捕捉到了書中主題的精髓與激情。幾個月後,當這本書擺放在書店中時,鮮紅的封皮與日本國旗在書架上十分醒目,令周圍的書全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