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不期而至的死亡 (3)(1 / 3)

紹進和我想盡辦法幫助純如振奮精神。我們是在孤軍奮戰,因為純如不讓我們將她的情況告訴外人,除了最親近的家庭成員:布瑞特、布瑞特的父母、我們,還有純如的弟弟純愷。我們尊重純如的意願。我們不敢跟其他的親友尋求幫助或建議,害怕純如覺得我們背叛了她,這或許會讓她對我們失去信任。

幾乎每一天,我們都請純如跟我們一起到小區後麵的堤岸上散步。我們知道,鍛煉對她有好處,我們希望在陽光下走走或許可以驅散她的抑鬱。

10月5日,星期二,一個多雲的秋日。我前一天晚上無法入睡。克裏斯托弗周六就要和勞恩和肯回伊利諾伊了,那不過是4天之後的事。我心裏放不下這件事。我們當天下午去了純如家,讓她跟我們一起出去散步。紹進建議我們改變一下以往的習慣,不是在房子附近的堤岸上散步,而是去到開車20分鍾距離之外的山上的箱根園。

箱根園是座日本風格的公園,位於山頂上。到那裏時,園子裏空無一人。周圍一片寂靜。我們走過一座木頭拱橋,拾級而上,走向竹園。四周的沉寂令我有種說不出來的焦慮。最後,我們到了休息處坐下。這是一個被紫藤環繞的木涼亭。周圍靜得令人難以置信,耳邊隻有風吹過樹林拂過樹葉的聲音。突然,純如對我們說,“他們想讓我加入。”

“誰?”紹進吃驚地問。

純如坐在長椅上,身子靠著涼亭的柱子。

“圖書簽售的時候。有個人走過來,用威脅的口氣對我說話,‘你加入我們會更安全’。”

“你怎麼跟這個人說的?”紹進問。

“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跑開了,什麼都沒說。”純如回答道,“爸爸,你覺得加入某個組織是不是真的會安全些?我很擔心家人的安全。”

“純如,你沒事,”紹進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在我看來,不加入任何組織是更安全的。你看,如果你想要保持言論自由的話,就像你現在這樣做個獨立的作家好了。這才是最好的。”

紹進繼續說,“如果你確實想的話,可以加入某個組織,但不要因為別人威脅你而這樣做。”

然後我也對純如說,這正是紹進和我喜歡在大學裏工作的原因。我們任何時候都可以暢所欲言。我們還跟純如保證,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跟我們在一起很安全。

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小時討論這個問題。看起來,純如不覺得她很好地處理了這件事。她說她本來不該就那樣走開的。我能看出,純如不相信我們跟她說的那些話。這是第二次她跟我們提及此事。第一次還是在她四五月間剛剛從連續五周的圖書簽售旅行回來的時候。她希望我們對此保密。

那天,在花園裏,純如反複說起她的恐懼,擔心有人會傷害她和她的家人。太陽穿過雲層,樹上的秋葉金黃耀目。看起來靜謐的花園卻無法令我平靜。我的心比來之前更沉重了。

純如所服用的藥物似乎對她全然沒有幫助。我開始擔心藥物的副作用。我讀了藥物說明書上用小字標出的警告內容,裏麵提到,Celexa這樣的SSRI藥物可能在兒童和青少年人群中導致自殺風險,但純如已經36歲了。那時候,我並未意識到,SSRI類藥物也會導致成年人的自殺企圖和自殺行為。不管怎樣,這些關於自殺的警示文字令我產生一種不祥之感。

路易斯維爾的醫生認為純如的崩潰是一次輕微的環境因素引起的精神極度緊張發作。他還說,這也有可能是躁鬱症發作。但純如並沒有躁鬱症的病史。我買了很多與此相關的書籍,開始閱讀。純如沒有太多躁鬱症的症狀。她很焦慮,擔心克裏斯托弗,對一個母親來說這是正常的。

在我讀那些有關精神疾病的資料時,一本書特別提到,用來穩定情緒的藥物比如鋰劑或Depakote(德巴金)應當與抗抑鬱藥物一同服用。我很納悶,為什麼純如在服用Celexa的時候,醫生不給她開這種情緒穩定劑。純如自殺前幾天,她去看的最後一個醫生的確給她開了Depakote,但已為時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