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喋血玄武門,轉投秦王(1 / 3)

隨著國內戰爭結束,世民與建成的鬥爭趨於白熱化。如果說先前主要在後宮,現在則發展到後宮、外廷和地方並舉;如果說先前主要是互相揭短、自樹黨羽,現在在揭短、樹黨的同時,互挖牆腳,收買對方心腹,並著手動用武力。

高祖李淵在當唐公之前,就已妻妾成群,後來當上唐王,進而又建大唐,當天子,自然更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整日沉湎於女色之間。所以除了皇後嫡生的四個兒子夭折一個剩三個之外,庶出的兒子有萬貴妃生的楚王李智雲,尹德妃生的酆王李元亨,莫嬪生的荊王李元景,孫嬪生的漢王李元昌,宇文昭儀生的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崔嬪生的鄧王李元裕,楊嬪生的江王李元祥,小楊嬪生的舒王李元名,郭婕妤生的徐王李元禮,劉婕妤生的道王李元慶,楊美人生的虢王李風,張美人生的霍王李元軌,張寶林生的鄭王李元懿,柳寶林生的滕王李元嬰,王才人生的彭王李元則,魯才人生的密王李元曉,張氏生的周王李元方等,加上公主,則更是不計其數。

高祖皇帝如此好色,寵幸繁多,就必然耳朵根子軟。這些晚生王子的母親們,在爭得老皇帝的寵幸方麵,自然都各有一套,要不怎麼能博得皇上的歡悅呢?

現在她們又都為皇上生了子嗣,自然更名正言順,要去為她們所生的王子爭地位,爭榮譽,爭享樂。

秦王李世民總是愛從大處著想,隻想著外務、軍事、招賢、聘才等,至於嬪妃、婕妤們向他有所參請時,他總不好管這些椒房女流們的閑事。而她們本來是看在秦王有名聲和實力的分上,想通過他能鞏固地位,得到保護,多占財物等,不料秦王鐵麵無私,從不滿足她們的什麼欲望。於是她們都去走皇太子的門路,還都在陛下麵前說李世民的壞話,告李世民的惡狀。

當東都洛陽初平之際,高祖皇帝親派貴妃昭儀、婕妤們,去東都選看宮人與府庫的珍寶財物等,讓她們替皇上選美女之餘,也可為自己挑些宮女、才人以及珍奇玩物等。不料她們來到東都之前,秦王李世民公事公辦,已將所有財物造冊封存了大庫,隻是對有功之將帥、士卒有所封賞,而對她們則一應全無。她們本來還想趁機向得勝的秦王為她們親戚朋友去討個一官半職呢,哪知竟然連皇上命令她們幹的名正言順的事,也一件沒辦成,甭說什麼金銀財寶了,連普普通通的東西也沒得到一件。於是個個都憋了一肚子怨氣,空著手鬱鬱地返回了京師。所以當她們有機會在皇上麵前說悄悄話的時候,能為李世民說好話嗎?

當秦王李世民任陝東道行台之時,高祖李淵為他下過一道詔書,內容是:在他管轄的範圍之內,他可以專權處分一切事務。淮安王李神通因為有功勞,李世民便撥了一塊數十頃的田地歸他所有。誰知後來張婕妤在高祖枕邊博得了歡心,開口為她父親討一塊封地,高祖一高興,寫下道手詔,把已歸李神通的這塊地又賜給了張婕妤之父。那時皇帝下的書叫“詔”、叫“諭”,王一級下的書則叫“教”、叫“命”。李神通已在這塊田地上經營了很久,莊稼也種了,屋宇也蓋了,卻必須奉詔退還,當然他不答應,認為“教”在前“詔”在後,自然前令已行,不可更改,再說淮安王雖不是皇帝嫡係,好歹也是皇帝的堂兄弟,所以就是不肯讓出來。

這位張婕妤當然也不肯讓步,並且在陛下麵前強詞奪理地說:

“這是敕令賜給臣妾家父之封地,卻叫秦王奪了去賜給淮安王,這樣下去,天下還有沒有王法可言。”

高祖被張婕妤這麼一激,頓時大怒起來,當即派人去把秦王召了來,揪著秦王的衣袂斥責道:

“我下的詔書、敕令倒不予實行,你下的教令州縣倒都接受了,難道我的詔敕還不如你的教命嗎?”

秦王為了顧全大局,隻得作了讓步,又去勸慰李神通,再另行劃撥封地。

事後高祖皇帝還呼著秦王的小名對裴寂等人說:

“此小兒久典兵事,在外專權慣了,所以往往被書生輩所左右,他已不是昔日我的好兒子了!”

裴寂等輩聽了,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對又不敢,隻好似點頭非點頭地聽著,默不作答。

杜如晦當年還隻是秦王府的屬員,一次他騎馬過尹德妃之父尹阿鼠的宅第門首,卻被尹阿鼠的好幾個家丁上前拉下馬,還打了一頓,並罵罵咧咧地斥責他說:

“你算是老幾,膽敢過我們家門而不下馬?真是狗膽包天啊!”

尹阿鼠既縱容家丁們到處胡作非為,又怕皇上知道了會怪罪他,於是來一個賊喊捉賊,叫她女兒尹德妃去啟奏皇上,說是秦王的左右盡是些凶暴之輩,竟敢淩辱臣妾之家父。

高祖已被嬪妃們耳鬢廝磨得黑白不分了,聽了這話也不予調查,當即又把秦王叫了來,怒不可遏地連諷刺帶挖苦地對秦王說:

“你倒是真的越來越好了,你的左右竟敢欺侮到我妃嬪之家的頭上來了!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我真不知你對普通的老百姓又該會是個什麼樣子!”

這回秦王李世民在摸清情況之後,又去向父皇擺事實,講道理,但父皇又怎麼聽得進去呢?而是一味地擺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架勢,就是不聽秦王的申辯,更甭提采納他的正確意見了。

於是這幫嬪妃們越發地趁火打劫起來,都在皇上耳邊煽風道:

“陛下,等至尊萬歲之後,要是秦王得了誌,我們母子可就孑遺無存了呀!”

有的嬪妃說著說著,竟還泣不成聲了,而高祖對嬪妃一向最慈祥,就聽不得她們的哭聲,見不得她們的熱淚,往往惻隱之心頓生,為之感歎良久,要鬱悶上大半天。

有的又從另一麵來反襯說:

“東宮太子可真仁慈寬厚,將來太子必定能養育好臣妾母子的。”

於是高祖對秦王的禮遇恩典日見其薄,而對太子建成與齊王元吉倒是越發恩寵有加,對他倆的管教就更是置之腦後了。

自高祖武德初年起,皇上就命秦王李世民住在西宮的承乾殿,而讓齊王李元吉住在皇上起居的武德殿之後院。這武德殿之前後院與東宮、西宮和上台之間是晝夜都相通,彼此間往來,了無限隔,所以皇太子與秦王、齊王想要出入上台十分隨便,往往都佩帶著弓箭刀劍,以及一應雜用之品,彼此間不管在院內、在殿上,還是在門口、台階,相遇時都隻是隨便打打家人間的招呼,並不拘泥於什麼重大禮節。

這樣做對李氏父子來說倒是無所謂,但他們畢竟已不是普通的家人父子,而是統一了華夏中國的皇帝、太子、王爺,這一隨便不要緊,下屬百官乃至全國百姓,可就不好辦了。他們都可往下發號施令,但誰也分不清哪些是敕、是詔,而哪些又是教、是令,到底該聽誰的而不聽誰的,這叫底下怎麼去辦事呢?

太子建成和齊王元吉兄弟與諸多公主乃至六宮的親戚們,在內在外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在內互相勾結,狼狽為奸;在外則驕橫恣肆,兼並田宅,侵奪犬馬,無惡不作。彼此間又往往同惡相濟,互相包庇,掩人耳目,隻為達到他們的目的,可以想出一切方法,串通著去討好皇上,阿諛逢迎,一味讓皇上高興,而不去過問他們的不可告人的勾當。

太子建成私自招募四方的驍勇與無賴,又在京城裏募集了2000多名惡少衙門等,收養在宮中,配備有甲胄器械,分屯於左、右長林門,即號之為長林兵。

一次高祖皇帝行幸仁智宮,讓太子建成留守宮中,這下可給了他可乘之機。

李建成先下令讓慶州總管楊文斡去招募一幫健兒送到京師來,作為除滅秦王,甚至弑殺父皇的兵力準備,又派遣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等人拿甲胄去賜給楊文斡,令他在起兵時相接應。當橋公山、爾朱煥等人走到豳鄉的時候,心裏越想越害怕,要是敗露了,可是要殺頭的啊!於是星夜兼程趕到仁智宮去,把太子的所作所為告訴了高祖皇帝。

高祖李淵這才對皇太子有所“醒悟”,並略施計謀,並不怒形於色,表麵上裝得若無其事,隻是找了個理由,派人送道詔書,要皇太子也馬上到仁智宮來。

太子建成還不知事已敗露,得詔,便隨送詔使臣趕來見父皇,還以為父皇在仁智宮有什麼“樂事”,非與太子同享才痛快呢。

建成一到,隻見父皇怒容滿麵,才覺有所不妙,還隻是問:

“父皇命子臣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你還來問朕,怎麼不問問自己呢?”

說著說著,怒火更加燒得旺盛起來,霍然站起,即把爾朱煥、橋公山等也叫上殿來。太子與他們一照麵,這才徹底明白,原來他們沒有去進甲胄給楊文斡,而是向皇上告了密,於是也不用再辯解什麼,立即跪倒在父皇腳下,叩頭如搗蒜,他一個勁地認錯,請求寬恕,見父皇怒火似乎還未平息,便站起來,一頭往地上撞去,好像滿有幡然悔悟,罪不自容,真要自殺似的。

皇上左右侍從護衛等不計其數,一看太子要撞地自殺,馬上上來把他一把拉住。

高祖皇帝倒也不必再審問下去,便命左右把太子押了下去。晚上,還特命殿中監陳萬福加派特別崗哨,嚴加看守太子所住帳幕,不許他逃走,更不許他與楊文斡串通。

而此時楊文斡還真要舉兵造反了。

為此緊急情況,高祖李淵又派特使去把秦王李世民召來,與他共謀,看如何對付此事。

李世民即對父皇說:

“楊文斡乃一小小豎子而已,他狂悖起兵,州府之官員們應該知道去擒拿他,剿滅他。縱使他得逞於一時,再派一員將領去征討,也一定很快便可平息的,請父皇放心好了。”

這時高祖才對秦王說:

“可楊文斡此事是與太子建成連屬的啊!所以響應的人恐怕不會少。朕之所以召你來,是要你親自去征討,等你凱旋歸來,朕改立你為皇太子。朕可不願效法隋文帝那樣去誅殺骨肉,所以決定廢了建成之後,封他去做蜀王,那裏地既偏遠又狹小,你也容易製服他,倘若他不願臣事於你,你也容易取締他。”

秦王在父皇如此敦促下,二話沒說,即親自帶兵去征討楊文斡。

秦王剛走,齊王李元吉以及那幾位妃子便在宮內為太子建成說情,朝堂上封倫等人也為太子求饒,一下子高祖的耳朵根子又軟了下來,頓改前言,什麼要廢太子等,好像他都從來沒說過似的,很快就讓建成還以皇太子的身份返回京師,任留守之職。

高祖又怎麼能自圓其說呢?還是老一套,隻是把禍水潑給別人,又來個各打五十大板。他責怪兄弟為什麼不能相容!而把太子謀反的責任悉數推在中允王珪、左衛率韋挺,以及天策兵曹杜淹等人的頭上,把他們統統流放了,就算處理完了這樁案子。

秦王李世民平息楊文斡歸來,高祖皇帝早已恢複常態,繼續沉湎於酒色,好像根本就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更不提什麼易太子改立的事了。

到了武德七年(624年),齊王元吉抓緊機會便勸說太子建成快快除掉秦王李世民,對太子說:

“隻要長兄下定決心,小弟當為兄台親手去把他殺了。”

一次,李世民跟著父皇行幸齊王府,元吉就設下了埋伏,讓護軍宇文寶躲在寢宮內,想等秦王入寢宮休息時當場刺殺他。

齊王元吉把這陰謀告知太子時,太子卻對他說:

“這可萬萬使不得。這樣當著父皇之麵行刺,以後我們還怎麼為人呢?”

“我這可是為兄台著想啊!本來嗎,除不除他,與我又有什麼相幹?”

為此,既沒殺了秦王,元吉還與大哥鬧了幾天別扭。

一次,高祖皇帝校獵於京城之南郊,命皇太子、秦王、齊王等都跟著一起去。

皇上命三個兒子比賽馳射,太子建成對秦王世民說:

“我養著一匹上好的胡馬,幾丈寬的山澗它都能一躍而過,真是勇武精壯之極,此次比賽決勝,大哥願借給二弟一用,不知二弟願試一試否?”

李世民經曆過這麼多的騎射騎逐,什麼馬他都能馴服,所以也就謝謝大哥的好意,願意用這匹“好馬”一試。

原來這是匹從未被太子馴服過的野烈馬,力大無比才是事實,而隻要有人一騎上它的背,它馬上尥蹶子,亂蹦亂跳,一般人都會被它彈得老高老高,摔到很遠很遠,所以太子建成自己從不敢碰它,這次是特地拿它作秘密武器來謀害秦王的。

誰知李世民騎上一試,任它怎麼尥蹶子,世民卻總能緊緊握住韁繩,雙腿夾住馬肚,直尥到它自己尥不動了,李世民又穩穩當當地跨了下來,如是這樣,卻把一匹剛烈無比的野馬,當著皇上與眾弟兄、眾將帥之麵給馴得服服帖帖。

這一下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等到正式比賽時,李世民一躍上馬,頓時伏在馬背上,與哥哥、弟弟較射奔鹿,自然大獲全勝而回。

太子建成本來是想借“馬”殺人,不料反讓二弟大出了風頭,比賽時自己敗得好慘,又一次讓對手振了武威,大添光彩。

李世民就這樣,既順順利利地度過了險惡,又得到了眾人的喝彩。那些或許還有些不服的武將,見此神奇表演,都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賽後的歸途中,宇文士及一直跟在秦王的後麵,秦王回過頭來對他說:

“太子是想用這匹野馬來殺害我,但人的死生自有天命,豈能就這樣讓人給害了嗎?”

這話後來輾轉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裏。太子本來這次加害未能得逞,心裏正別扭萬分,又沒法一吐心曲,聽了秦王這自有天命的話,便又買通了嬪妃們,讓她們大大走了樣地傳言給皇上,隻說:

“臣妾們聽到,秦王他自己說的,我自有天命,方為天下之人主,豈能浪死!”

高祖一聽,自然怒不可遏,先把建成、元吉召進寢宮,然後再召世民,等世民一入殿,還沒搞清楚父皇召他去究竟要幹什麼,父皇劈頭便說:

“天子自有天命,本不是靠智力可以求得的,而你怎麼就這麼急於求取呢?”

李世民明白,他的稍有失言,卻被人歪曲,成了把柄,已無容申辯,越辯將會越糟,所以馬上自己取下了冠冕,跪下向父皇叩首,請求饒恕,並願下法司案驗。但皇上依然怒氣難消,弄不好,還真可能交有司作為謀反案辦理。但李世民還真有“天命”,就在這父子四人僵持之際,忽聽殿外一聲高叫:

“報!”

看來是有緊急情況發生了,高祖隻得即傳報人上殿。原來又是奏報突厥入寇。

別看太子他們譖言坑毒秦王,說什麼托禦寇之名,一旦突厥真來犯邊,他們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建成、元吉他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站出來,去接受這抵禦征討的任務。

這樣愣了足有好幾分鍾,皇上隻好改變了對秦王的態度,對他說:

“把你的冠冕帶上吧!”

然後高祖徐徐下令說:

“此事暫不予追究,看在你多有戰功的分上,這次還派你出征,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等你回來後再說。”

李世民這才接詔出征,免了一場災禍。

李世民一上邊陲,突厥軍就聞風而退了,但越是征討建功,遭到的嫉妒與讒言反而越多。

李世民不得不留一手,怕一旦朝中發生事變,連個退路都沒有,於是派行台工部尚書溫大雅去鎮守洛陽,又派秦王府的車騎將軍張亮帶領著他的左右1000多人到洛陽去,私下結納山東的各路豪傑,並給溫大雅、張亮他們很多金銀財帛,供他們結納豪傑時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