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種一生隻認一個伴侶做愛的動物。如果我戰死了,讓我牽係而不能合眼的,就是虞姬和這匹馬了。
人說英雄好美人寶馬,多是指那位爺好色像劉邦,泡妞泡吧下館子泡桑拿賭博玩樂聲色犬馬一樣不落下。我反感這個,我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則的,天下美人那麼多你愛得過來嘛?我隻愛虞姬;天下名駒眾多,你能騎得了嘛?我獨鍾情我的烏騅。
我很高興在我死後駿馬騅和我的名字連在一起。美人虞也與我的名字緊密相連。我們一塊挨著躺在史家的文字裏長眠,讓人讀著,知道什麼是愛。
我不是個對金錢財寶看得那麼重的人,但也絕不是個聖人,見了喜歡的也會動心,比如好馬和女人。
對於江山和帝位,我確實沒有太大興趣。
當暴秦推翻了,鹹陽占領了,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強大的軍事力量,這時確實有人建議我在關中建都稱帝。我卻突然無比思念起故鄉來,對人說:富貴不歸故鄉,如錦衣夜行,誰能知之耳。我的話很快傳了出去,便有人譏諷我,到處散布說“楚人是沐猴而冠”。我覺得這話不僅侮辱了我,而且侮辱了所有的楚人,我把這人殺了。
因為這話冒犯了我心中最神聖最美好的部分,那就是我由來已久的一個夢想。——我想著打完仗就和我心愛的女人虞姬騎著烏騅寶馬回故鄉彭城。
所以在我用武力推翻了秦帝國的曆史性時刻,亦即紀元前第三世紀90年代前20年,我又作出決定:分割天下。將那些隨我西征的諸侯將領全部分封到各地為王,我自封為西楚霸王。然後各自撤兵,都到自己封地去。我也率軍回故鄉彭城。這也正如司馬遷老師在《史記》上所書:——“然羽非有尺寸,乘勢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對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嚐有也。”意思是說我項羽原本是一個沒有尺寸之地的小人物,卻乘勢而起於田畝之中,竟用了三年時間,便能身為五國諸侯的統帥而消滅了秦朝,一時威服諸侯,雄視八方,分割天下土地,頒封王侯,一切政事,全由我一個人說了算,自號為霸王,其實就已經是個不是皇帝的皇帝了。真是牛逼哄哄,雖然時間不長,也是古今未有啊!
司馬老師說的“位雖不終”,是指我後來發生的悲劇。
也就是時過不久,那些我封的王開始鬧事和我作對,尤其是那個漢王劉邦,見我不願當皇帝,他卻不肯閑著,一心要當皇帝。這流氓極不要臉,耍盡各種陰招損招奸招惡招跟我較量,被我打跑一次又卷土重來一次,最後他用最擅長的籠絡人心的手段把諸侯都聯合起來跟我過不去,非將我置於死地不肯罷手。
我這時才感到勢單力孤了,我被他們鐵桶似的包圍在垓下。
我累了。隱約中我預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臨。這天夜裏我在營帳中心事重重喝著悶酒,我的愛人虞姬用美麗而憂鬱的眼睛望著我,她說:讓我給你舞一會兒劍解悶吧。我對她苦笑一下,說,你也累了,別擔心,我沒事!虞姬點點頭,我說:還是你先睡吧。她說:你不睡我哪睡得著?還是我陪你喝吧。我點頭說也成。
在虞姬為我添酒的當口,一股涼風吹進營帳,把燭光吹得明暗不定。風中夾帶著耳熟的歌聲,那歌聲在秋夜裏顯得淒涼而幽寒。虞姬說:大王聽出沒有,這可是咱的楚歌啊!
我側耳細聽,楚歌是從我的楚營外漢軍營裏傳過來的,而且幾乎從四麵圍困我的漢軍裏都響起了連成片的楚歌,那幽怨蒼涼的思鄉歌聲簡直就像傳染病。我心裏一涼,對虞姬說,難道漢軍已把楚地都占領了?要不漢軍中怎麼會有這麼多唱歌的楚人呢?
我從虞姬的眼睛裏讀出了悲傷。她的淒涼的身影仿佛變得又單薄又瘦小,我的心都要碎了。
四麵楚歌或許就是我楚霸王項羽的挽歌了。
我突然想到在這世界上虞姬是我最愛最親的人。她是那麼美麗、善良而又弱小,像一朵風中的花兒。我說過我項羽不是聖人,我對喜歡的也會動心,我一生的嗜好就是美人虞姬與我的坐騎寶馬烏騅。
正如人所說,我是那種一生隻認一個伴侶做愛的動物。除了虞姬,我沒有碰過別的女人。我馳騁疆場大大小小打了七十餘仗,胯下駿馬也是唯一的烏騅,如果我戰死了,讓我牽係而不能合眼的,就是虞姬和這匹馬了。
也許人們會說,愛美人和寶馬是英雄本色。現今的大款也個個自命為時代的“財富英雄”,美眉小蜜二奶三奶四奶一大堆,座下名車今日“寶馬”明日“奔馳”,這就是不可一世的今日英雄嗎?操。這他媽純粹狗日出來的低級畜生!往英雄一詞上抹豬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