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要命的臆想,多麼要命的狂寫,把我們都寫成了色情狂、做愛機器!我有那麼能幹麼我?!
首先我懷疑這種描寫有對當事人——楊玉環女士——意淫的成分在內,包括白居易先生的詩,很大程度是在意淫的感覺中寫出來的,雖然他們都很有詩才,但對當事人是極不尊重的,這就是文人的輕薄,我作為文藝人士也是輕薄的,為什麼輕薄要如此鄙夷輕薄。
當然也不必追究了。我要說的是,楊玉環不僅是單純的天生麗質,長得好看,甚至比楊玉環還漂亮的女人不是沒有,關鍵是很多美女徒具外表,真的隻是一堆“美麗的肉”,她們沒有內涵,缺乏才智。而楊玉環是個才女,她“善歌舞,通曉音律,且智算警穎”。
楊玉環是我音樂上的知音呀!
她對我改編的《霓裳羽衣曲》仿佛心有靈犀,表演起來顧盼生情,舞袖生輝,每次我都為她的舞蹈擊鼓伴奏,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無比,這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知音關係,多麼難得!它把我和玉環的情感緊密聯在了一起。什麼是天生一對,什麼是地造一雙,那說的分明就是我李隆基跟楊玉環。
有了這樣的基礎,我們的愛才是完美的。有一次五月五日在興慶池避暑,我和貴妃在水殿午睡,宮嬪們都憑欄倚檻爭看兩隻雌雄鴛鴦在水中嬉戲,我擁著貴妃在綃帳裏親熱,有宮嬪叫我們去看水中鴛鴦,我笑著對她說:你們看的水中鴛鴦,怎比得過我被底鴛鴦啊!
我說那話的意思不是下流,而是實在感到我和貴妃楊玉環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後來這事被無聊者收入《開元天寶遺事》中去了,我想這事肯定讓不少人產生了誤讀。
玉環是我的解語花。
她令我滿足和喜愛還在於深知吾心,善解吾意。所以我曾在那次皇親貴戚宴遊太液池時,將玉環與池上盛開的數千葉白蓮花相比,大聲對人說,這池上蓮花好麼漂亮麼,再怎麼好怎麼漂亮也比不過我的解語花啊!
玉環,就是我最好的解語花——記得那天我和親王在宮中下棋,賀懷智先生在一邊獨奏琵琶助興,玉環立於棋局前觀戰。眼看我被親王一著著棋就要逼輸了,玉環放懷裏抱的貓蹦到棋盤上,把棋局攪亂了。我嗬嗬大笑,親王也笑;再看玉環,她一臉的無辜。
我的愛妃聰明地幫我逃過了一場輸局。
玉環是可愛的。
我時時能發現她孩子似的天真習性。那年冬至下了一場大雪,雪停了,屋簷上都是冰淩。玉環見了孩子似的雀躍起來,她同侍女一塊用竹竿敲冰淩下來玩兒。我下班後回來,見她一雙手凍得通紅,仍舍不得扔了那冰淩。我說:你這玩得是什麼呀,那麼起勁!她頭一歪,滿是天真地說:冰筷子呀!我一拍掌笑道:好。這個比喻好!
把冰淩比作冰筷子,這是孩子的比喻,隻有童心未泯的人才會這麼說,玉環其實就是個還帶有童心的女孩,她不像後宮其他女人那樣工於心計地爭寵。她心地純潔,像冰和水晶一樣。
和一個有著孩子般無邪童心的女子廝守,我垂老的心也變得年輕,使我進入此前未有的熱戀。
唉。我畢竟是花甲之年的老漢,縱然美色當前,生理機能也是問題。
我和玉環做愛不得不借助催情藥。
一次安祿山那小子投吾所好,進獻了一種玩意,名叫“助情花”。看上去粳米一般,色紅,不像花,含一粒在嘴裏可以催動情欲,和玉環做起那事來感覺老當益壯,十分了得。我對玉環說,這就是漢代的慎血膠嘛!是一種古老的春藥,當初漢成帝劉驁就是連服七粒慎血膠,跟趙合德瘋狂了一夜,泄精不止而亡。這個渾小子從哪兒找來的這種東西。玉環說,那要慎用,一定要慎用。我說,是啊,此物原來就是叫慎血膠,隻是安祿山改了叫助情花送進宮來,這裏麵是包有禍心的。
其實對胡兒安祿山之心我早有所察,隻是感覺一時難以除掉他,所以施以懷柔政策,他每次進京我都破例高規格招待,甚至邀他同坐欣賞歌舞,別看這個渾小子長得黑壯如笨牛,興致一起,他就地即興來一段胡旋舞,竟跳得身輕似燕,加上嘴甜,人乖巧,還拜玉環做幹娘呢,表麵很是討人喜歡。一度我甚至以為他是忠誠可信的,誰料到這小子蓄謀已久,後來還是和史思明一起聯手反了。
安史之亂爆發前,山西婁煩的山野間四散奔跑著覓蛇吃的群馬,這是一幅何等異象的圖畫。
安史之亂——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忽略。休去提它!
還是重溫我和玉環有過的音樂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