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我的繪畫觀,我的畫可照此標準來看。
我每完成一幅畫,眯著眼凝神望去,但見滿紙都帶著陰性的妖豔,很濃烈。那是我生命的氣息,胸懷猛虎而轉化為野禽、暗香與薔薇,這是我內在的東西,我小心翼翼把它們從纖毫中釋放出來。
像《柳鴉圖》,我畫的是兩隻棲止於柳枝的小鴉,力求鮮活,以期筆簡意全,極盡物之情態。我的得意之筆盡在《芙蓉錦雞圖》裏,以錦雞為中心,陪襯以雙飛蛺蝶,盛開的芙蓉花、綠葉及白色小花,滿紙都是妖豔。在畫右下方,我用瘦金書題五詩一首:“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困。”我的素雅的《雪江歸棹圖》和設色典麗的《聽琴圖》等既是我繪藝的實現也是我生活的另一種向往。一棵樹、一具琴、一爐香、一童子、一知音……
我的畫用盡了飽滿的、熱烈的、理想的、無所畏懼的、生命裏的所有力氣,卻是一個妖嬈而孤獨的夢。
那悠遠寧靜而單純的世界離我太遠,隻能在畫中與夢裏。
那雪江歸棹的隱逸情懷呀!李後主也曾十分羨慕過,一個我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做到?
我的命運,和李後主的命運是一樣的,除了做人主,就是當臣虜!這是悲哀且無奈的命運,就像頹敗的蕉葉上滑落的晚秋之雨。
請來看街上的血吧
請來看
街上的血
——[智利]聶魯達
我控訴!我非控訴不可。
我是死於朱麻子朱元璋大屠殺之下的冤魂。
那朱麻子嗜殺成性,他還得意洋洋寫過殺人的詩:殺盡江西百萬兵,腰間寶劍尚留腥。
真是令人發指。
作為開國皇帝他打仗殺人咱不說,可是這朱麻子殺人殺起癮了,坐皇位天下無戰事了他還變著法兒殺人,今天殺功臣,明日誅名將,後天又揮起屠刀大殺知識分子,他製造的著名“空印案”“胡惟庸案”“藍玉案”“郭桓案”,哪一個案子不扯進上萬人,大批無辜者死於刀下。而興“文字獄”殺人更是他的愛好,多少文化人的好頭顱讓他當了足球踢。什麼叫“腥風血雨”啊!
碰到朱麻子的時代算是倒了黴了,作為和他一身出生入死打江山、保他坐天下的“兄弟”“開國功臣”更是碰上了血運。他要砍誰的頭,一點也不念“兄弟”情分、功勞大小,像李善長、徐達這樣的老哥們,他也想殺就殺,扯上點借口便下刀。就這樣一個“運動”接一個“運動”,人頭也成了“運動”的車輪,在地上滾動,他就坐在這“車輪”上,被推著走,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那時候,官員們見這位爺坐在龍椅上發指示就恐懼,隻要他將腰上玉帶按到肥滾滾肚皮底下,便是要找人開刀的信號,準保不了有大批官員遭殺,台下聽報告的機關幹部沒一個不渾身發顫兒的。若是這位爺的玉帶貼到胸前,那就說明沒事,大夥兒又可捱一日。“運動”爆發時,許多領導上班前,都得抹著老淚與妻兒訣別,交代萬一回不來如何辦後事,若是這日活著回來,全家人都要慶幸。有的幹部挺不住,索性辭官回家種田,這走的人一多,朱麻子又火了,咬著牙說“奸貪無義小人,故行誹謗,皆說朝廷官難做”,可殺可殺!
我是被朱麻子所殺的千千萬萬中之一個。
我代表所有冤魂,所有冤魂都集於我一身,蒼天為證,我要對朱麻子的血腥嗜殺進行控訴!
第11章 一份對血腥嗜殺皇帝朱元璋的控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