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被消滅了,另一個問題又會出現。就如裝滿旅客的車廂,這個站有下車的旅客,那個站就有上車的旅客。無論車輪怎樣飛快地轉動,車廂裏的人總是滿滿的。
不是嗎?這邊造林“乘客”剛下車,那頭韓鎮長又在他的車廂裏塞進一位棘手的新“乘客”。韓鎮長頂頂嚴肅的說:“張村長,我鄭重地向你下達命令:要在十天內,把你村欠下三年的兩稅一費收繳到位!”
張振生愣了一下,想發表反駁理論,但見韓鎮長的臉上黑雲翻卷,隻好勉強點點頭。點頭容易,做起來又何其難?這些稅費,都是前任班子遺留下的爛攤子!當時他們沒有收繳上來,拖到現在收繳,村民們能交嗎?那他就是臭名昭著的黃世仁了!換個角度想:不交能成嗎?國家需要建設,社會需要管理,國防更得加強。這些用項一個也不能少。可是,由於原因總總,約有將近一半的村民三年未交攤派款了,現在一下子催上來,難啊!村領導班子一次次開會,研究,籌劃。
老支書主張堅持采用政治教育的方式,說服欠費的村民們自覺交納。
於是,老支書在動員會上苦口婆心地講了一個多小時,把交納稅款款的政治意義也闡述得明確透測,使得有些欠主深受鞭策,感到內疚。但當要落實還欠計劃時,又都把頭搖得像蟬蛹的屁股了。三天過去,盡管收款員喊破喉嚨,才隻收到三千多元拖欠款,離總數共九萬元相差甚遠。
開會。開會。還是開會……
婦聯主任趙淑君說:“我建議與鎮司法所合力,組成強硬的收繳班子,強製繳費。”
文書王興誌道:“也可采取收回拖欠戶承包地的手段,促使他們交費。”
老支書仍要堅持以政治思想做先導。
張振生感到頭疼欲裂。九萬元人民幣,對於城裏那些款爺來說,簡直輕如鴻毛,但放在收入低下的農戶身上,卻重如泰山了!總共還剩下一百四十六戶欠款,小戶四、五百元,大戶千元以上。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內籌出,確實有困難哪!他們並不是完全沒有還欠能力,而是羅鍋兒上山——錢緊哪!正如村民二娃說的那樣:“手頭或多或少有點積蓄,那是準備一旦害病時,能和醫院連在一起,否則,隻好與閻王爺變成一家了。”
問題棘手,怎麼解決?九萬元哪,九萬元,你在我心頭的重量賽過月牙山了!
嗨!如果能壓縮一部分,或許還好辦些。能行嗎?因為那些款項都是上交鎮裏的皇金,減免得由鎮政府決定。好吧,張村長心機一動,為啥不給鎮裏打個報告訴訴苦衷,乞求領導開恩呢?
張村長走近辦公桌,拿出紙筆,思索了片刻,寫道:
給韓鎮長請安:
遵照您的懿旨,微臣等拚著性命在下麵收繳欠款。但是,這麼巨大的數字,很難吃得消。再說,臣民們的財力接近枯竭,確實無力承受。望鎮長皇恩浩蕩,減免三萬,解民之憂難。我村全體村民會向您三呼萬歲!謝謝恩準!
祝您多生皇子!
月牙村村長:張振生拜上。
“哈哈哈!”韓鎮長看完月牙村交來的書麵報告,大笑不止。他指點著張振生的鼻子說:“你小子教唆我超生,把我往錯路上引,忒霸道了!”
韓鎮長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在他那布滿疙瘩的臉上,總是嚴肅有加,仿佛他是從審判犯人的專科學校畢業的。但他的性格直爽,辦事果斷、認真、公道。最後他說:“好吧好吧,我先答應你,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