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沒有希望的未來,那個紅記終有一天會帶走可微的一切,她的記憶,她的情,她不舍的愛,僅留下空空的軀殼,一個罪惡“病毒”的寄體。這一切是那麼的突然,可微被打擊的神色憔悴,她看不見未來的曙光,她不願相信自己的未來終結在那個下雨天,雨停的時候,天河來到辦公室,看著散落一地的資料和癱軟的可微,可怕的古墓將可微吹殘的遍體鱗傷,這一刻,天河眼中洶湧著淚水緊緊地擁抱住可微,口中深深地念著:“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它帶走你,還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無數個夜晚的悔恨、傷痛在這一刻爆發,堅強的天河流下了眼淚。他不在掩飾,他沒有任何辦法,可微在照著預言中說的那樣發展,結局是悲慘的,而天河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恨自己的無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美好慢慢的失去,天河活在無盡的苦痛中,憐愛的嗬護著可微。
可微回想著這忽然發生的一切,確認是可怕的真實,可微又一次陷入了絕望。她不想被取代,她也不想離天河而去,他們才剛重聚。她有讓人羨慕的工作,慈愛的父母,這一切難道就要離自己而去嗎?無聲的淚水滴落在傷痕累累的心上。夜晚,可微做了一個夢,夢裏盡是不可觸及的荒涼,那個漫天飛雪的冬天,她和她們的誓言一起被遺忘。
(6)
有限的時光是那麼珍貴。一如既往,可微早早地來到科研所,那個清朗的早晨,可微呼吸著流失的光華對自己說,既然來的時候是幸福的,走也要幸福地走,何況這兒有師兄的陪伴,這兒從不荒涼。可微選擇了接受,不再去撕磨血紅的印記。既然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回報以歌,以生命的最強音祭奠這短暫而華美的人生旅程。天河心裏在滴血,也隻能目睹一切的美好隨風凋零。他能做的也隻有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句溫馨的嗬護,然而在可微的眼裏,這些已經夠了,既然已經看到的人生的終點,那就讓著短暫的一徑長途芳香彌漫。
可微堅持每天按時工作在科研所,她努力地忘記身體出現的種種變化,善意的欺騙自己今天的朝陽比昨天還要明亮。可現實總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罪惡的病毒深深地寄生在可微每一個細胞裏,像殘忍的寄生蟲,利用可微身體原有的細胞營養物質,大量的複製繁衍出不死的細胞,逐漸消弱可微的機體,等到罪惡的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原有的可微將徹底消失,替代她的將是病毒的主人,兩千年前的貴妃,被囚禁了兩千年的可怕靈魂要在可微身體裏複活。可微盡量不去想這些,她慶幸還有能力控製自己的思維。
可微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她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可就在熒屏跳動的那一刻,可微看著熟悉的一切,竟不知道該如何操作,長時間的發呆讓可微洶湧著淚花陷入了沉思,“該來的終會來,已經不適合工作了,也該離開了,隻是這一切竟是這麼快。”
天河對可微提出的辭職深深痛苦,天河知道,對於可微已經不能留在他身邊,強迫隻能讓可微心痛,痛恨自己能力的缺失。天河接受了可微的請求,他不想讓她傷心,他想讓她做最幸福的人。
可微靜靜的呆在家裏,翻閱著大學的曆史書籍,她驚異的發現自己對古文字莫名的熟悉,她又找來一本厚厚的古書,竟像看小說一樣通熟易懂,可微瘋狂的笑著,笑這病毒把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清幽的午後,可微穿著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是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秀出奇巧遒勁的枝幹,條紅色的絲線秀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得身段極其窈窕,又給人一種清雅華貴佳人印象。一頭長的出奇的頭發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玩出一個略帶繁式的發飾,發髻上插著一根翡翠製成的玉簪子,額前薄而長的劉海整齊嚴謹,粉紅色的脂粉讓皮膚白裏透紅,她端莊的慢著步子,光著腳走在鏡子前,露出可怖的微笑。這恐怖的笑容驚醒了迷糊的可微,她昏沉的醒來,卻發現身上的著裝竟和夢裏的一模一樣,可微不顧一切的驚叫著,她嚇壞了,狂叫著:你走,你走,不要靠近我。她發狂的把家裏的所有的鏡子砸的粉碎,無數的玻璃紛飛,印著古代美貌女子笑容的鏡片紛飛。可微赤著腳踩在鋒利的玻璃上,鮮紅的血液在地板上流下鮮豔的印痕。而後又拚命地撕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裙擺,赤裸著擁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那詭異的笑容。
汗珠順著發絲染濕被子的時候,一陣急迫的敲門聲打破了恐怖的氛圍,門打開了,天河臉上同樣掛著都打得汗珠闖了進來,看著可微蜷坐在牆角微微啜泣,憐愛的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住她。可微依偎在可微懷中,放生的哭著。荒涼的夜,散落一地的玻璃片,粉碎的唐服,鮮血的印痕,兩顆流淚的心。誰是誰的守候,誰是誰的渴盼,誰是誰的一輩子,既然不能看細水長流,不如用一晚換一生的守候。
(7)
天亮的時候,天河替可微收拾了東西,可微同天河一起住進了科研所宿舍,天河要補償,在可微變成另一個人之前。可微的情況愈來愈糟,她辨不清交通燈,不能夠在超市隨心購物,連手機也沉默了。來到昔日熱鬧的中心廣場,可微感到一種恐懼,她從心裏開始不接受這份喧囂、繁雜。她不適應一切現代的東西,再後來可微拒絕出來現在車站,也不去商場,她出奇的向往平和安寧的生活。她來到一處清幽的一處小院,內部是小橋流水的景致,一潭碧水上一座古石橋,石橋的一側是精致的亭榭。一架古箏死在等候她的知音,可微迷蒙的穿過小橋,坐在古箏旁,盛情地奏響一曲又一曲情之殤,心之痛。幽眇的琴聲,醉人的音符把可微感動出淚花,她知道,這是身體裏的另一個她在彈奏。
這幾日,是可微最快樂的日子,可微像一個賢惠的妻子那樣,每天準備好晚飯,靜候天河的回歸,然後一起美滿的進餐,夜晚的涼台,他們一起看閃爍的星星,天河的假期,可微會和天河手牽手沒有目的地走,每一次可微總是傷心地笑笑,她知道,摯子之手,卻不敢揚言與子偕老。他們來到可微童年時鍾情的遊樂場,再次玩轉旋動木馬。來到可微的中學,在這裏可微曾了解到,女孩子男孩子間有種神秘的力量,叫做愛情。來到可微的大學,她最不能忘的地方,她努力地去記清所有的一切,深深烙印在自己新建,這裏有她最美的回憶。最後,可微逛遍曾經走過的街道,拜訪曾經的玩伴,聽到最感動的歌聲,她多麼希望自己多留一刻鍾,可冷酷的現實總讓離別的人兒沒有時間說再見。
可微漸漸感到自己力不從心,現在的她隻能和天河聊聊天,吃吃飯。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這樣的生活。吃飯的時候,可微流著眼淚說要去旅行。天河露出溫柔的笑容堅定地點點頭。不論前方有多難,他也要陪可微走下去。天河請了假,收拾了行李,離開了這個美好又恐懼的地方。
車廂裏,可微緊盯著車窗外,飄過的景致牽動著可微的回憶,而今可微要告別這一切,也許明天她再也記不起家是什麼樣子,她決絕的逃離一場過往。天河緊緊地攬著可微,可微依偎在曾經師兄的懷裏,汲取記憶中的溫暖,其他的,她已無力去關心。
他們沒有目的的前行,從一個陌生城市遊離到另一個,從一個小鎮奔走到另一個小鎮。他們像一對幸福的戀人,不再去抱怨,不再去逃避,死亡並不可怕,堅強的人總會用最美的笑容去迎接它。
(8)
一直走到最北方的小城,他們停了下來,這兒有明長城,這兒有古宮殿,這兒還有很多很多寂靜的東西,一切都是那麼讓人魂牽夢縈。可微依偎著天河走下火車,車廂外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冬天來了!”可微不經意間感歎道。白茫茫的雪掩蓋了現實的可怖,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平和安寧。在罪惡的病毒徹底侵占可微之前,可微決定讓自己定格成永恒的美麗。
可微呆立在窗前,窗外漫天飛雪迷茫了紛繁的大千世界,房屋、汽車、行人都沉寂在雪白中,獨留下靜謐到極致撲撲的心跳。天河從身後擁住可微瘦小的身軀,用溫熱的臉龐愛戀的貼著可微的側臉,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你,我也永遠不會離你而去。可微轉身的一瞬間,麵對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龐,有了刹那間的陌生感,這是她心裏始終放不下的人,怎麼會突然的陌生呢?難道它要把我的最愛也要奪取嗎?
可微身體極度惡化,輕微的風寒感冒,可謂都要忍受極大痛楚,平時的美味食物對於可微可能會誘發食物中毒,她已完全不適應現代的生活,兩千年前的機體越來越顯現與現實的格格不入。
一個清冷的早晨,可微驚恐的發現自己身上多出些紅點,臉上也有些紅點越越愈現,吃過早飯,可微感覺到自己渾身癢痛難忍,而後又感覺到自己身處冰窖的寒冷,頭痛欲裂,她蜷縮在牆角。天河流著淚撫慰著可微,心裏痛苦著,該說再見了嗎?天河心裏清楚得很,可微身上是現代的水痘,可對於現在的可謂來說,也可叫做天花。天河知道現在的醫療技術並不適用可微的身體,天不遂人願,這一切美好終將逝去,天河緊緊握著可微的手,流著痛苦的淚。
可微感覺不到痛苦,感覺不到悲傷,此刻,她依偎在天河溫暖的懷包裏,望著窗外虛無的天空,任由思緒馳騁在雪白的荒原。倘若沒有邪惡的病毒,她會是多麼幸福,愛與不愛的故事天花亂墜,倔強任性的孩子氣飄散暖暖的情話,就像雙生雙息的花與蝶,就像不離不棄的樹與藤,這輩子與身邊的他,癡情相依、相伴一生,看歲月走遠。冷酷的現實,殘忍的病毒將他們隔離在千年,對於可微來說,物是人非的愛戀隻有無力回天的結局。
可漫長的冬夜,微用微弱的氣息極力回憶曾經的美好,依偎在天河胸膛,還是那熱烈地溫暖,在最張狂的年級裏,負氣、任性、驕傲、倔強,結識了一群可愛的人,與最愛的人相遇相知相守到最後一刻,在最寂寞無助的時候,有天河溫熱胸膛的陪伴,一路走來,一顆心早已被時間的車輪碾的盡是車轍。可微多麼希望能將一切留住,現實不可能了.外麵的夜色太過深沉,可微透不過氣,她緊緊地抓住這一切,卻無奈一股不能抗拒的力量把一切隔離,她離她所愛的人越來越遠。美好的記憶飛逝,天河的輪廓漸漸模糊,她掙紮著、尋覓著,卻聽到的是天河撕心裂肺的哭聲。無盡的淚花和聲音的暗啞隨著飄逝的雪花嵌在風裏奔跑······
陽光射進窗子可微無聲的躺在陽光下,緊閉的的雙眼看不到滿世界的銀裝素裹,看不到內心荒涼的天河。可微留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季。可微脖頸上一塊躍然出現一塊血紅的美玉,訴說著一段鮮豔欲滴的傷心往事。天河含淚將一切付諸於烈焰,毀滅可怕的病毒,留下動人的情話。
一路歎息,一路歡歌,千年的思念凝結成黑暗的病毒,繁華了一段往事,綴滿憂思,閃爍在星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