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拎著水桶回來時，草屋已燒了大半邊了。然後全村人都慌慌忙忙提著水桶過來了，火焰摧毀了整間草房才漸漸熄滅。
我本來想說：“我的雞肉……”看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奶奶卻說不出口。
這是我這輩子來闖的第一次大禍，奇怪的是爹居然沒有揍我，我晚飯也沒吃，早早回房去睡了。
不過東牆上的一片漆黑卻一直留了下來，直到幾年後舊屋拆除。
20
第二天，我火燒房子的事全村皆知，全校皆曉。
我默默地在座位上努力地刻畫著“a、o、e……”。
倪老師悄悄走過來，摸摸我的額頭，說：“還好人沒事，下次要小心！”
楊偉說：“張偉，我今天買了塊橡皮，送你！”
餘亮說：“今晚到我家一起做作業，我們一起摔香煙殼。”
楊丹說：“……”楊丹什麼也沒說，她一天都沒有聒噪我。
就連葉蘇潔也跑過來說：“你不是笨蛋。”
隻有傻子張衛平拍著手嘻嘻地笑：“放火嘍，救火喲！”顯得很不協調。不過很快他被倪老師用膠帶封住了嘴巴。
說真的，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老師、同學雖然總有這樣那樣的可惡之處，但總體來說，還是可愛的。
21
當天晚上，我回到家就到灶下幫燒火。
奶奶讓我上來，我拗著勁不肯。
後來燒著燒著，居然發現灶洞裏藏著兩隻烤得焦黑焦黑的番薯，我用火鉗夾著放到灶灰裏冷卻了一會，然後迫不及待地掏出一隻，一邊被燙得絲絲地抽涼氣，一邊剝開了皮，那香味誘人至極，讓我瞬間忘了所有的不開心，正吃得樂嗬，樂極生悲，灶洞裏的火鉗由於沒放好，倒翻出來，從我的襠部劃過，我的連襠褲又變成開襠的了。慶幸的是，火鉗短了幾分，否則命根不保，後果堪虞。
我愣住了，然後嚇得哇哇大哭，這次沒昨天幸運，被爹狠揍了一頓屁股，那種感覺，似乎屁股成了龜殼，裂成了好幾瓣。
我放肆地哭著，把昨天以來所有的難受都宣泄了出來。
22
古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你相信不，反正我一直是篤信不疑。
家裏買了新電視機了，我把楊偉、餘亮幾個都喊過來看《葫蘆娃》。挺好的一件事兒，但是……
說真的，我很討厭“但是”這個關聯詞，可以的話，我想把它從詞典裏刪去。
但是，唉，但是，我樂極生悲，又捅下了婁子。
以前的電視不比現在，現在都是有線的，以前都是無線的，電台不清楚需要通過操控電視機上麵的兩根天線，調到固定方位才能收看。話說回來，看來並不是所有無線的都比有線的高科技。話再說回來，我得意忘形之下，一使勁，將電視腦殼上的天線掰斷了一根。
握著半根斷天線，我似乎預感到前幾天裂成八瓣的屁股今晚要成十六塊了。
我匆匆忙忙趕走了楊偉他們，開始想招。然後我爬上板凳，用膠水費事地粘著天線。靠，還真粘上去了，我一陣興奮：可修好了，晚上誰再碰壞，就不幹我什麼事了。
我一個虎跳從凳上蹦下來，興奮地一記掃堂腿（這功夫當時很流行），壞了，牆角的水瓶被我踢翻了，瓶膽爆了一地；然後天線也啪地一聲掉落下來，終究是粘不牢。
慘了，這次屁股得成三十二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