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他更沒有在意到奶奶悲痛的淚水。
媽一會哭一會笑,她頭上上次的傷疤還沒有好,這次又添了新的傷口。血在媽臉上緩緩的流了下來,媽沒有擦,而是在院子裏來回大步的轉圈圈。
天亮了。
爸和那個女人走了。
我上學了。
一切平靜了。
但是,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像台風一樣逐漸醞釀,悄然的向我靠近。
我下午放學回家,就聽見奶奶的哭聲,我預感到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
“花,你媽不見了,你妹妹也不見了,我上午出去檢柴,回來就不見你媽和你妹妹了,天哪!她們會去哪裏啊?”
奶奶淒厲的哭聲,讓整個院子的恐怖氣氛又濃鬱了很多,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家徹底破了。
媽走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那段時間,院子裏好清靜,奶奶要照看小弟弟,還要做飯,明顯的又蒼老了許多。
我很害怕上學,因為,同學們都知道媽瘋了,媽帶著妹妹跑了。
我不是孤兒,但是和孤兒的區別在哪裏呢?
我怕了別人的眼光,那種眼光裏的複雜,使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怪物,其實,他們是在我身上搜尋爸爸的影子,他們說,爸爸不是個正經貨。
我幼小的心靈因為這個恥辱的爸爸,是我過早的有了離家出走的念頭,我想找媽,即使,她真的瘋了。
妹妹到底怎麼樣了?她看不見,媽還能不能照顧她?
天哪!你安排我來這個世界上,難道僅僅是想捉弄我折磨我嗎?
從此,我不再說話,即使課堂老師提問,也跟我沒有關係,我壓根就不會說話的,那時候,他們開始給我起了個新名----“啞巴”。
突然有一天,我聽說媽是和我一個本家叔叔走的,有人看見了。
我和奶奶一路跑著到了叔叔家,進了大門還沒有見到人,我就哭著大喊“叔叔,我媽在什麼地方?你把我媽帶什麼地方了?”
我渴望見到的叔叔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的鎮靜。
“你媽?哦,她去走親戚了,我順路和她一起走了一段。”
“到哪個親戚家?快告訴我,叔叔,我求你快告訴我。”我那種迫切,已經快把叔叔的手抓爛了。我隻知道眼淚流的止不住,我隻知道,我一定要媽媽回來。
“花,我告訴你,其實你媽並沒有瘋,她是實在你爸了,又不敢跑,也舍不得你們,但是你媽真的受不了這個罪了,你們還是不要找了,就讓她過些好日子吧,我答應過你媽,不能告訴你們家任何人的,你們走吧,唉!”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更不會相信媽願意放棄我和弟弟,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冷靜了許多。
我放開了叔叔的手,看著奶奶,我說了一句,“走吧,都走了還好。”
其實,那年我隻有10歲。
一個10歲的女孩子遭受的打擊,也許是一般成年人都無法接受的殘酷和現實,但是,我站住了。
因為我從小就沒有真正的感受過什麼是家庭的愛。
我隻在奶奶的身上感受過溫暖,但這不能代替父母的愛,我對這種愛是陌生的,即使曾經奢望過。
我放棄了找媽的念頭,和奶奶抱著小弟回到家裏,看弟弟那麼小,我不再嫉妒他從爸那裏得到的比我多,我們以後要相依為命了。
弟弟4歲了,他很會撒嬌,經常要我背著他玩,我也很樂意,我們也許對爸帶不同女人回家,和對媽裝瘋離開這裏,所留下的痛已經麻木了。
我經常在夜裏哭,我想媽,怎麼能不想啊?我很清晰的記得媽給我煮的雞蛋,每次都是偷著塞給我的,我更記得,我第一次幫媽做農活,很辛苦,但是很開心,我個頭很小,和媽一起抬著糞上莊稼,即使覺得很臭,我們還是笑的出來,因為,那是爸不在家的日子。
就在媽離開家有快一個月左右的一天,爸回來了,他很高興,還帶了很多好吃的糖果,這次不知道爸是怎麼想的,他竟然破天荒的給我兩課糖,我有點不敢相信。傻傻的愣了半天,爸抱著他的兒子親了又親,絲毫沒有因為媽的離開而影響他的心情。
因為,他這次帶回來的是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小女人。
“快叫媽,花,趕快叫媽呀。她以後就是你們的新媽了,哈哈,以後要多聽媽媽的話,不許調皮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怎麼能把這個壓根就隻能做姐姐的女人叫媽呢?原來,媽也是可以換的呀?
那我媽呢?她永遠都不回來了嗎?
爸帶著那個女人進了奶奶屋裏,很高興的對著奶奶介紹著,好像是自己新開發的產品一樣的興奮。
“媽,這是小梅,我剛找的老婆,小梅,快叫媽呀,嗬嗬。”
“我的兒媳婦隻有一個,她出了遠門,還會回來的,你們給我滾出去!”
我見奶奶氣的直咳,爸的臉色很難看的嚇人,他拉著那個女人很生氣的走了出來,看見我站在門邊,他的眼睛裏全是火,即將噴發的火。
我嚇的不知道該不該跑出大門,我的腿在他火一樣的眼光下開始哆嗦,終於,我忍受不了的恐懼感迫使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爸還是非常熟練的一腳狠狠的踢在我腿上,我不知道是因為緊張的緣故還是習慣了這樣的虐待,我沒有了疼痛的感覺,奶奶跑出房門,一把拽住了爸的衣服,
“來呀,你打死我算了,省的給你麻煩,你打孩子算什麼本事?你還是個男人啊?你把一個好好的家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作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