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星辰隕落——奔赴天堂的約會(1)(3 / 3)

沒人知道她心中的傷痛與失落,她開始謝絕客人的拜訪,不再參加任何公眾活動,兀自站在窗前看那些空曠寒冷的白色,溫暖的火爐旁邊似乎缺少了一張生動的臉,她常常不知道自己何時已淚流滿麵。

那是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在三毛的一生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想起那些令她懊惱的年華,她充滿恐懼的眼眸讓每個成年人都對她悸悸然,他們悲憫地打量她,希望她可以走上所謂的“正道”。她的心,從那時起就隻是一個人,走在冷清的道路上。

這世間尚有一個人,可以真正走進她的心靈。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有著英俊挺拔的相貌,如今回憶起他來滿是溫柔和眷戀,恍惚間她看見荷西朝自己款款走來,低眉苦笑,是錯覺吧。在彼此無奈地別離後,相見恐是今生難事了吧。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情?莫多情,情傷已。有些文字總拿來勸慰別人,身在其中的自己又何嚐能做到。

三毛終究也不過是一個寂寞的寫者。在涼薄的月色裏,在暗淡的星辰下,在萬家燈火的頹靡中。聽一曲悲歌,念一段紅塵舊事,筆尖深深淺淺縈繞揮不去的,寂寞相思。該是她的苦,要背;該是她的情,要還。那麼,該是她的荷西,也要去追隨吧!

3.生死道

“平兒,平兒,你何苦要那白茫茫大地真幹淨。”——陳嗣慶《致三毛的信》

三毛的真名叫陳平,這是三毛的父親給她的留言。

父親,他們又來罵我了,他們說我有精神病,說荷西是我編出來的人物。

父親,他們說荷西沒有死,是因為和我離婚了,我故意說他死去……

她的張皇如同暴風雨襲來之前的螞蟻,驚慌得無處可躲。她看見平地卷起的沙塵,從四麵八方湧來灌進她的口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尖銳地將她包圍,她為人心如此不善而憤怒著。

知女莫如父。自從荷西死後,陳嗣慶就發現三毛與往常有很大的變化:

出門旅行歡歡樂樂,到家就沒了笑臉;當家人已經睡下後,三毛卻獨自靜靜地呆坐在客廳;從大陸探親回來,笑著說自己的個人使命完成了;再次拿起《紅樓夢》談自己的感悟,說好了就是死了……

三毛對神秘的文化十分感興趣,相信命運輪回的力量,相信不可捉摸的箴言,相信冥冥之於她的永生,這樣的書讀得多了,心境突然大徹大悟:生有何歡,死有何懼?隻要與心愛的人長相守,地獄也是天堂。

也確實有這樣的例子。在撒哈拉,三毛中了巫術,醫藥救治根本不見效,在生命垂危期間,荷西一直拉著她的手,呼喚著她的名字,她才沒有靈魂脫殼,停止呼吸,待到巫術解除,才恢複了健康歡樂的自我。

三毛堅定地認為:這不是上帝的能力,而是愛情的魔力。

世上的痛苦大凡有兩種:一是可以隨著時日而淡遠的記憶;一是日益加深一直信守的深情。三毛屬於後者,愛在她身上成了永生的苦難與折磨,這種生離死別割舍的疼痛是她一生都無法抹滅的心靈傷痛。

難道三毛早就想到以死來相伴荷西嗎?

《紅樓夢》中一曲瘋僧顛道演繹的《神仙歌》似乎說明了一切:生是死的寄托,死是生的延續。生生死死,世間就如此輪回。

也許早就收聽到了梵音,也許當初誤會摘了慧果,三毛少年時曾自殺過。那一刻,她戰勝了死神;那一刻,她也看透了生死。

要不,她怎麼會相信自殺神的存在?怎會在佛祖麵前感覺到與佛的對話?

她大徹大悟了!當一個人看透了生死,凡身就脫離了紅塵。也許,她的靈魂早就在天堂與荷西相遇了吧?

她是如此無法忍受虛假的人生,那樣的眼光太過低俗,她亦不能真誠地微笑。她記得荷西也是如此的性格,曾經無數次陪伴她在那些奇怪打量的目光中,一言不發地默默離去,雨絲在風中畫出淩亂的符號,她的手在荷西的手中感覺到溫暖,那些堅實的力量給了她無限的勇氣。也許她的生活、她的遭遇並不足夠完美,但是有荷西在的日子裏,她足以勇敢地麵對人生。